“当年她杀了上书为裴中书求情的程务挺将军,自毁国之长城,突厥人弹冠相庆,大肆庆祝,还为他立了祠堂,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啊。”云琦曾叹道,“每每读六朝史,看到八王之乱和五胡乱华,便会心神大恸,可当今天下,何不是在重复那些蠢事!”
李怿不禁想到他千里迢迢奔赴的幽州,城墙上斑驳的刀痕,无不在昭示曾经发生过的战争。而千里之外的神都洛阳,却在做着天下太平的美梦。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啊?
他只是一个不到十五岁的乡野少年,初出茅庐,见闻匮乏,不能左右任何人的想法,只能像大部分人一样捶胸顿足,然后继续过这样的生活,不能对这个国家做出任何改变。
师伯让自己下山游历,是不是想让自己看到这些呢?看到自己的渺小,发现自己的不足。
李怿摇摇头决定不再去想,烦心事永远在那里,何苦去想。于是背上自己的剑,一路打听,最终找到了狄仁杰如今的住处。
狄公的府邸在尚贤坊,地处神都之南,毗邻几个王公和高官的宅子,十字街两侧土垣整齐,也很安静。偶尔有街卒路过,拦住他盘问了好半天。
从街卒口中得知,狄仁杰早已不在府中,究竟去了哪里也不是他们这些小卒子会知道的,于是李怿便去敲狄府的角门。
李怿编了个故人之子的名头,守门的人也不敢怠慢,叫出了一位年轻人来与他接洽。这人衣着讲究,看着便是个管事的人。管事告诉他,狄仁杰早已出京去江南道,具体在哪里,不得而知。
管事邀请他暂时住下,李怿哪里敢,连忙告辞,也不久留,就顺势回客栈收拾物品准备离开。
云来居的掌柜取出一封信交给他,道是有他的来信。李怿看了眼封头,果然是师伯的名号。拆开一看,原来是知道他在洛阳盘桓了好些时,并嘱咐他好好玩,没有要紧事不要回山,平时记得写信云云。
没有师叔的消息。想师叔那么一个洒脱的人,估计也不会留在山间小院太久,何况他每次和师父的相见,都如天雷勾动地火,非要分出个上下才好。
想起师父,又是一阵烦躁。有关师父的话,师伯并未吐露一字,他也实不敢猜测,不知是否已经无虞,可为何也不给自己写信。
为了确定自己下一步的行程,李怿将江南道的府州排列在一张纸上,然后裁成数个小纸条,各团成一团,放在一个罐子里。轻轻摇了几下,随意取出一团,里面写的地方,就是他下一个目的地。
将小纸团揉开,只见里面写了两个字:湖州。再掏出一个球:江州。
李怿想了想从前背过的疆域图,在几地之间大致画出了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