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数交给李治锋去打算罢,要逃也好,要死也好。逃的话,自己随他一起逃。为国捐躯的话,不过也就是空屏灯影流光宝剑,山庄中一剑的痛快。来生唯愿不再生于乱世,安安稳稳,过点小日子,几亩薄田,来得安静淡然。
送出信后,游淼反而镇定下来,毕竟这一次,所有人都尽力了。
腊月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每一天都是煎熬,赵超深锁的眉头,就没有解开过。
腊月廿七,傍晚时分,赵超召游淼进宫。游淼正在政事堂里与唐博吵过一场,原因是唐博与众给事中要封还延年问斩的圣旨,坚持要斩了涂日升。游淼不顾阻拦,强行将文书发给刑部。
不多时宫里便派人来传,游淼进了宫,见赵超一身毛裘,站在院中,细细碎碎的漫天飘雪。
赵超瘦了,两眼凹陷下去,双目无神,脸颊瘦削,鬓畔竟是已有了稀稀落落的白发,游淼也被这场大战折腾得甚是憔悴。然而任何人都可以抱怨,唯独他与赵超无法抱怨,毕竟当年一力主张开战的是他们,力排众议让聂丹北伐的也是他们。
大家都会说,将此事交给千秋万代后的子孙评判,然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一战若无功而返,只怕天启距离彻底灭国已不远了。
游淼站在赵超身后,许久后,赵超叹了口气,说:“把他们召回来罢。”
“陛下。”游淼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不能退了。”
自打进了腊月,朝中反而再没有人反对北伐,所有人都知道,要么胜,要么死。现在再撤回来,只会招致鞑靼军更猛烈的反扑。
“当初朕不该如此草率。”赵超疲惫道。
“陛下!”游淼蹙眉道:“事已至此,再说又有何益?!”
赵超转身,注视游淼道:“这事不怪你,毕竟这是所有人都无法料到的,但现在,你得听我的,子谦,让聂大哥归朝,一切都还来得及。”
游淼缓缓摇头道:“来不及了,陛下。”
赵超蹙眉道:“聂大哥是不知道朝中有多艰难,再拖下去,连老百姓都没有饭吃了!再打胜仗,江南生灵涂炭,又有何用?!民间已在说朕穷兵黩武,春天马上就要来了,再不让士兵回乡屯田,一开春,饿死的人又是数以万计!”
游淼坚持道:“陛下,有时候胜负,就在那么短短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