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说:“大的十六了。”
乔珏让那小孩张开嘴,看他牙齿齐整不,大男孩牵着个小男孩,都晒得甚黑,提防地看着游淼。
“快叫老爷。”男人小声说。
两个孩子只是不吭声。
游淼说:“要了罢。”
乔珏问那男人:“你姓甚么?户籍纸带了么?负债没有?”
那男人赔笑道:“回老爷的话,我姓宋,交州人士,是欠着债的,欠地主家七吊钱……”
男人拿出欠条让看,乔珏朝游淼说:“不划算,到那边看看去。”
乔珏扯着游淼让走,游淼却回头问道:“你为什么到扬州来?”
“走。”乔珏在游淼耳畔低声道:“你是来招人的,不是来当活菩萨。”
那姓宋的男人追着游淼说:“少爷!少爷!我媳妇病死了,我爹传我二亩薄田,交不起租,还被地主收了去,请不起大夫才借的钱……也没钱埋我儿子的娘……少爷可怜可怜我,给口饭吃罢……”
乔珏笑着说:“别全信他们,半真半假,听听就成。”
游淼点点头,索性不说话了,两人走过半条街,一户户的要么卖身,要么找工。游淼这才知道,居然有这么多人没有地,连一家人都养不活。乔珏又给游淼解释,这些人都是没了地,跑出来讨活糊口。
这年头不是说有几亩田地就有饭吃,人种出东西来,收成得拿去卖,而米价面价,都操纵在商人们的手里,种几亩薄田,风调雨顺的年头,勉强只能供一家人糊口。而万一碰上旱涝,收成不好的年景,又要应对苛捐杂役,就只好拿地去相抵,找地主借钱。利滚利的没钱还,地被收了,于是去当长工,收不抵租儿,欠一屁股债,更缴不起朝廷的租,就只好背井离乡,换个地方讨饭吃。
留在原籍,还不起债,就得拿儿女去抵。
游淼听得心里一抽一抽的,初时那点高兴都烟消云散了,两人逛过集市,忽见耳市西头玉树临风地站着个人,长身而立,边吃着什么东西,正是李治烽。
李治烽拿着个烧饼在吃,边低头看面前跪着的俩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