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淼缓缓点头,至少他知道了两件事,一:另立长子这事是游家大族中认可的。二:这长子,确实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大哥。
游淼十二岁上京,小时在家时也听过不少关于父亲的风流事,母舅家更给他吹过风,告诉过他,游德川在外头还有人。但男人三妻四妾本属寻常,何况游德川这等富甲一方的商贾?本来游德川要续弦,凡事也轮不到游淼说了算,但忽然来了这么一下,不免游淼负气。
游德川数年前想送他入朝为官,说不定就是提前布下了这一手。
游淼心不在焉地吃早饭,饭后外头来报,孙嬷嬷来看他了。
那孙嬷嬷本是游淼的奶妈,照顾他到七岁才归家去,游淼一口气正憋着没地方出,见孙嬷嬷呼天抢地的进来,登时眼眶就红了。
“我苦命的小淼子哎……”孙嬷嬷一进来就搂着游淼哭。
游淼忙大声道:“别哭!嬷嬷,你别哭!”
游淼的话里带着哭腔,不敢多看孙嬷嬷一眼,孙嬷嬷已哭得老泪纵横,捂着肝一把鼻涕一把泪,“心肝”“祖宗”地叫,房内老少二人哀叹半晌,游淼方亲手给她煮了壶茶,让孙嬷嬷堪堪坐定。
“都是命,嬷嬷,别伤了身。”游淼勉强安慰道,又长叹了口气。
孙嬷嬷说:“小舅爷听到少爷家里这事就气得快不好了,上了两次扬州,都被那边挡在门外头,回头和少源茶庄当家的大舅爷商量了一下,大家也帮不了甚么忙,让我这老不死的带个口信,少爷要是在这边呆不下去了,就回苏州去罢。”
游淼道:“罢了罢了,我娘死了,爹还在,怎么能回母舅家?你刚从苏州过来,听到那边说啥了没有?”
孙嬷嬷道:“当年的事哎,都没想到压了这么多年,现在还不得消停……”
游淼昨夜想了一晚上,颇有些想不通的东西,如今听孙嬷嬷一说,登时豁然开朗,什么都明白了。
自己父母之间的关系,母舅家平时也没少提醒过,当年母亲嫁给父亲时,双方也并非郎情妾意,而是游德川的一个堂伯说了算。让游家迎娶少源茶庄的乔珂儿。那年游德川还对长辈安排颇有一番怨词,更听说父亲在外面有相好的,只是母亲嫁过来后太会为人处世,这些年里才相安无事,父亲没有再讨小妾,母亲也从不在幼年的游淼面前提起过这些。
母亲辞世几年后,游家的长辈老的老,去的去,也死得差不多了。
于是父亲把成婚前就已经定下一桩亲事扶了正,也真难为那王氏忍辱负重,早已生下一男丁,竟是能苦苦等候游德川十余年。待得游德川产业办稳了,方登堂入室,明媒正娶地进了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