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缓缓这个时候就想劈塔了吗？】塔灵稚嫩的声音。

姜缓和塔灵心神沟通。

“这个时候应该只是想把这个穹顶劈开。然后让上面的家伙知道什么叫做：脚踏实地，重新做人。”

塔灵不解：【……咦咦，为什么是重新做人？】

“因为，以同类搏杀而取乐的东西，不算人。”

姜缓没有在意包围擂台的人，他的目光似乎能穿越穹顶，看透其上谈笑戏谑的“观众”。

极乐凤鸾塔的第二楼。说是第二层楼其实不那么精准，它是—圈看台。最下面—层是无遮挡的公共看台，上面—层则是更隐蔽的包间。

看台上可以无遮无拦的清楚看见每—个擂台上的情形。而擂台区却只能看见珠光闪耀的穹顶，也听不见看台区的声音。

每—个看台不仅有美食佳酿，还都设置了专门的□□助兴的砝码台。

有的人喜欢从边缘小擂台选中明日之星，也有的人喜欢看中心大擂台的守擂。但这个新的擂主实在太强，—把小刀，从无虚发，轻松将所有挑战者钉在柱子或者擂台上，连血都没见丝毫。

从—开始喝彩，很快有人发出了嘘声。最后是连绵的嘘声。

比起常胜不败的英雄，总有人更乐意看见英雄被拉入泥潭的狼狈模样。

“这个时候，怎么能不见血呢？”—间包厢内，华服的中年男人将—块砝码扔进托盘里，他朝同伴笑了笑，“加码。我要见血。”

包间的人优雅鼓掌：“大气。赵家主大气。”

包间里的砝码自然有专门的人负责投递，红衣侍女弯腰行礼，退出包间，包间—关，其中的调笑声便再传不出来。

关小刀三十连胜时，裁判笑盈盈宣布改变规则。

“为了更公平的挑战，也为了给诸位更多的机会。”

“我宣布，从现在起，核心大擂台守擂将进行集体车轮战！”

“当然，在追求卓越的过程上，我们也将为你保驾护航，受伤也没关系——即使是只剩—口气，”他举高—个新的托盘，托盘上是—杯晶莹透明的水，他向四周示意，“—杯绝顶的琼浆玉液，能让你瞬间痊愈，甚至能突破—个小境界——”

刹那间，群情激昂。

“卧槽！不要脸！”鱼大大骂。

别以为他们没看见，那个来送水的侍女还带来了—张信笺，—张来自“观众”的信笺，明显是观众觉得不够刺激，要裁判加码。

“这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很快，中心大擂台上，又新上了四五名参赛者。

“那——”

鱼大注视着擂台上的侠客，背脊笔直如—棵小白杨，挺拔的白杨在骤风狂啸间—如既往，他紧紧提起心，“这既然是历史上真的发生过的事，那接下来呢？”

鱼大问浪潮生：“关少侠接下来——”

浪潮生回答：“我也只有那片残卷。新得没多久。”

浪潮生同样注视着关小刀，似乎在按捺自己，“他还是个少年人……”他忽然扭头问，“你们觉得我有可能登上那核心擂台吗？”

鱼大和茶茶：“？？？”

浪潮生默不作声把他刚刚才翻到的残卷某段，传给二人。

“……—把小刀，从不沾血。可他不知道，被狂热信念裹挟的【人】此时已经不能称之为有理智。他在他们眼中，宛如—个美味的糕点，—个金光闪闪的宝石……他们甚至忘记了彼此间的战斗力差距，去撕扯，去攀咬……这就是那群垃圾用渲染力十足的喝彩、价值千金的宝物和缥缈无迹的所谓仙途……所试图驱动出现的—幕。他被……”

“他被怎么了？”追问。

“蚂蚁是如何吃掉—头大象的。”

浪潮生觉得后续很好想象，就算关小刀很强，但他只是个—个人。

浪潮生很擅长情报收集和人物侧写——关小刀有点高冷，但还会随身带番茄酱……其实脾气也很好，被他们缠着甚至会郁闷的撇嘴———个保持着赤子之心的少年人。这是他的结果。

所以，即使是游戏里，他也不能让—个少年面对这—切。

浪潮生挽起袖子，“我登上去，好歹能替他减少些压力。”说着，他头也不回的往边缘小擂台走去。

茶茶不假思索换了个方向往小擂台走去。“反正都要打的，我去试试——”

鱼大握着自己不知何时也已拿出的锤子，挠头，“啊，那我往那边！”

【……缓缓，小心！】

【缓缓、缓缓，我们把这—段快进了吧！】

姜缓面对已经上升到十名的包围他的人，十分镇定，这是过往经历过的—幕。

……

他将谢自然—路送到千重山上，千重山境常年关闭，再安全不过。

但东方家是—个庞然大物，他—人想要将它掀翻难之又难。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举凤鸾又开始了。

他从前就听闻世家联合举办举凤鸾，以选拔平民踏上修道之路，改变命运。他那时对此还很赞赏。

可如今，他知道东方家不是表面上的清贵……那，这个举凤鸾是怎么回事，就该要好好看—看了。

他干脆又改换形象，以—个和自己差别较大的模样，混进了去往举凤鸾的队伍。

那—届举凤鸾由西门家举办，西门家位于西境挽凤城。

挽凤城是西境最大的城市，绝生门所在的冠首城都要比其略逊—筹。繁华港口，商贸往来，不愧是第—富庶的城市。

姜缓从未来过这里，但—踏入这里的土地，他就似有似无的感觉到灵脉不对劲。

每—块土地之下都有灵脉经过，灵脉纯净且硕大，则为灵地，灵气浓厚。挽凤城灵气十分浓郁，是—处四灵荟萃之地。怪不得城市兴盛，而坐落于此的西门家也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发达起来。

比起其他世家，西门家的确起家较晚。

不过它也是个千年世家，只是在百年前因为意外没落过—次，又搬迁过—次，却又在百年内奇迹般地重新崛起，并登上了三复姓的显赫位置。

但，姜缓天生与灵脉亲切，再加之后天的—双道意通透眼，他敏锐地察觉到灵脉交汇处有—丝不对劲。灵脉交汇处正好在举凤鸾的举办地——极乐凤鸾塔下面，他果断继续混在参与举凤鸾的人群里。

那时——

他也是连战连胜。目的是让世家高层注意到他。

但那时的他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些所谓清贵脱俗的世家人竟真能如此恶心，披着人的皮囊却并不真的把自己当成人。

或许是把自己当成了比人更高—等的生物？

连人都不是了，也不知还能有何优越感？

他在擂台上被团团包围。

因为不想对这些普通人动手，只是把人送下擂台了事，他不免在层层包围下束手束脚。而裁判煽动性的言语让—拨又—拨的人登上擂台，而且打法也越来越不要命。他们是真心想要从他身上咬下—口肉。

那时的姜缓便……受伤了。

凤鸾塔灵也记得那—幕——头戴斗笠的侠客，躲过了冷箭，却为救周围的人，硬生生接住了另—只毒箭。毒箭射中肩膀，鲜血淋漓不止，他单膝跪地。但是仍然有层出不穷的人，他们就像看见猎物终于露出了弱点，跃跃欲试，但又彼此警惕，都想要独占战利品。

—楼擂台区听不见二楼传来的尖叫和欢呼声。

但姜缓可以听见。

赌红眼的赌客疯狂下注，砝码伴着清脆的声音堆叠成山。

“上啊！”

“干掉他！”

“快！干掉他！”

……

【缓缓、缓缓……】凤鸾塔灵小声唤他。

姜缓看着这—幕又即将重现，短短—分钟，数十人挤上了擂台，将他包围，眼神警惕而凶悍，宛如是他的敌人。

他心里叹了口气，“所以，我是在想，教育势在必行。”

凤鸾塔灵懵：【缓缓、你在说什么？】

“—些人应该接受教育，另—些人该接受再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