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结构并不算狭窄,但于此刻的管奕深而言,却仿佛上下左右无不逼仄,死死压迫着每一根神经。
他不愿意在方永新跟前露怯,尽管呼吸开始急促,指尖也微不可察地颤抖,连试了几次才顺利扣上安全带。
双手勉强把住方向盘,对于一个普通男人而言,这样好的车,近距离接触,脑海里浮现的必然是些激情狂飙的画面。
但管奕深不同。
他绷着下巴,瞳孔止不住扩散,嘴唇发白。
死都不愿意承认,从坐进这辆车的第一秒,整个人的全部意识,就被拉回了十岁那年,那噩梦般的一天。
祁梁哲为了从妈妈手里勒索到钱财,强行把他从家里掳走,关进那辆破旧的二手车。
也正是那一次,妈妈阻拦失败,不仅没能抢回他,还被车门夹断指关节,再也弹不了钢琴。
祁梁哲开着车直奔赌场,怕他碍事又怕他跑,索性锁在后座,方便自己玩得舒心。
正值八月酷暑,四十度的高温天,没水没空调,阳光暴晒下来,狭窄的空间活像个大蒸笼。
管奕深被关了足有三小时,等好心路人报警把他救出来,已经只有出气没进气了。
十几年过去,他从没有一刻忘记过,彼时哭喊着,尖叫着,拼命拍打车窗试图自救的自己,到底有多么绝望。
记忆宛如潮水袭来,毫不留情地冲刷血管。
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哆嗦,浑身如坠冰窟。
他以为自己好歹能维持表面平静,直至坐进这辆车,才醒悟一切不过一厢情愿而已。
仅存的理智告诉大脑该立刻离开,然而脚下却仿若生了根般扎在原地,半步也挪不动。
熟悉的窒息感扼住咽喉,脸色难看到极点。
强撑着解了安全带,伸向门把手的胳膊抖似筛糠。
却在此时,副驾驶的门突然拉开,眼前一花,被拥进一个炽热有力的怀抱。
“我一直好奇,为什么你和我坐车的时候永远都要开窗。”
“你害怕,对吧?”
虽是疑问句,口气却十分笃定。
两个人贴得这样近,于是左胸口剧烈的起伏,身体掩不住战栗的幅度,再无阻隔地传递过去。
“为什么不告诉我,否则,我也不会自作主张……”
话倒末尾径自低落,汇成愧疚的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