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他声音沉了下去,是耐心耗尽的意思。
沈嘉仪垂着眼不动,她不知道自己上了这辆马车,等待自己的是何种前路。
靳王皱了眉,铁臂一伸,揽着她的腰就带人上了马车,不等人站稳,就坐在了最里侧的主座上,闭眼假寐起来。
车内装饰精简,可里面的每一物都价值不菲。沈嘉仪见事已成定局,只好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手掌心的疼此时愈演愈烈,她摸索着找出袖中的帕子轻轻地擦着血污,一触就痛得浑身一抖。
马车缓缓地动起来,驶过稍显冷清的平安古道,又驶入颇为繁华的夜市街,街道并不宽,平时只容一辆车马通过,两旁摆着各种各样的摊位,因距离极近,百姓们的交谈议论声清晰可闻——
“刚才的那一声巨响,据说是丞相府内传出的?”
“可不是,我家的小舅子方才就在附近,那就是爆炸,据说把里面整个小苑都给炸平了!”
“今夜可是赵丞相与永安侯嫡女大婚的日子,出了这事恐怕不吉啊!”
“哎,听说了吗?”一人忽然压低了声音开口,“新娘子不见了,丞相府正手忙脚乱地找呢!赵丞相也被一道圣旨叫进了宫。”
众人哗然,他们对赵丞相为何进宫并不关心,反倒唏嘘起新娘子的身世:“这位永安侯府的沈姑娘也实在可怜,三岁没了亲娘,侯爷孝期刚过就将原配夫人的庶妹娶进门,做了继室,第二年二姑娘也落了地,听说这位继室夫人心慈,念着嫡姐的情,对沈大姑娘很是不错……现在大婚之夜丞相府突遇爆炸,新娘子还失踪了,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凶多吉少啊……”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嘈杂,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赵丞相府上的变故,可沈嘉仪却一句话也听不进了。
“心慈”二字如一根利针,狠狠地扎在她的心口,几乎是瞬间便想起了过去的那一个个雷雨夜,继母瞒着父亲将自己悄悄关进柴房,用无数根又细又长的银针,一下又一下地扎进自己的皮肤。针眼极小,只冒出了点点血迹,可入了皮肉却疼得她近乎晕厥。
继母会看着她满身的银针,声色俱厉地骂她为何如此好命,骂她娘是狐媚子,就算死了也勾得永安侯魂不守舍。
起初沈嘉仪还哭喊着要找爹爹,可永安侯平日里就像故意躲着她一样,加之继母的恐吓,她满腹委屈只能咽下肚,只有婢女巧雨会在深夜偷偷摸进柴房,将她扶回嘉苑。
可一旦在外人面前,继母又会收起阴冷尖酸的嘴脸,换上一副温柔贤惠的模样,在京都各大世家大族面前,与她上演一番母慈子孝的戏码。
恶心,当真是恶心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