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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官嘴唇嚅动,盛言楚冷冷道:“神怒人弃的恶人罪不可恕,大人下笔前可得三思啊——”

为了保护国史的真实性,故而下笔不可更改,因此史官都会字斟句酌的去写,一旦国史上有修改的痕迹,下一任帝王上位后,会不由分说地将这份国史毁掉重新命人书写。

不是当事史官写出来的国史能有真实性?因而朝廷便下了死命令,国史上的字落笔后不可以更改,史官想改也行,自刎谢罪。

用通俗的话说,改一个字就当场死一个史官。

史官喉咙滚动,哑着嗓音说:“盛大人所言极是,但这是国史院上下的意思……”

“本官执笔多年,叛臣贼子不是没见过,襄林侯手中犯的罪搁在南域战事上,都是小菜一碟,当然,本官不会文过饰非,襄林侯干得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本官亦会一笔一笔地写下。”

盛言楚一噎,他上辈子写八百字作文都知道侧重中心思想,史官会不懂?几千年之后,后人只会记得襄林侯曾经替嘉和朝守卫过南域,其余的罪行都看不到!

就好比家喻户晓的司马光砸缸,这件事就是从《宋史》中流传下来的。

可后世有多少人知道司马光升任宰相后,重审十七年旧案,狠心斩杀了一个和他无冤无仇的农家女阿云?就因为和王安石政见不合?

“大人,”盛言楚硬着头皮,心一横道:“瑕不掩瑜的道理下官懂,但襄林侯委实不堪载入史册!”

“盛大人说话才要三思!”

史官不悦地甩袖,瞥了眼一旁急得嘴皮冒泡的四皇子,史官冷哼一声:“本官知道朝中有人早已看不惯襄林侯,但事实就是事实——”

说着扭头看向盛言楚,铿锵道:“盛大人所在的临朔郡离南域并不远,十年前盛大人也有五六岁了吧?那时想来已经记事,南域战事致使南边百姓苦不堪言,盛大人难道没看到?战事平息是襄林侯训兵有素,这种功劳能抵千金!”

枯老的手一斜,指着四皇子,史官目光讥诮:“四殿下,下官本不欲多说,但您偏偏要找盛大人来当说客,哼,您以为你栽赃给襄林侯的事国史院的史官查不出来?不拆穿是给您留面子!”

一语道破心事,四皇子脸色转了几转,然而连老皇帝都不敢对史官不敬,拼搏皇位的四皇子更不敢跟史官顶嘴,只能默默地咽下怨气,唇颤如筛地别开脸。

埋汰完四皇子,史官拢手端正地站在那:“盛大人若没别的事,烦请盛大人挪步出去——”

盛言楚愤恨地握拳,连连退步出去时,忽顿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