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是清贵的好地儿,但翰林院的人是吗?连老百姓都知道做翰林官的官员是朝廷中最穷的人,不然哪来三清中的‘清贫’?
人挪窝活,既要得贤名又要捞点好处,翰林院那些主事的官爷只能从下属身上拿油水,而三年一次的散正是绝佳机会。
盛言楚将手中的包袱交给盛允南,喊小二给他倒了盏菊花茶泻火,京城外边的气温比静绥冷得多,但客栈内烧了地龙,暖得很,长时间呆在客栈里边很容易上火。
手捧着菊花茶,盛言楚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听举人们闲谈。
刚才那位头脑单纯的举人逗着大家哈哈一阵大笑后,那举人犹自辩驳:“我说得难道还有假?!”
盛言楚吹了吹茶盏上边飘着的菊花,轻呷一口,只听一人接话:“翰林院当值的庶吉士身上虽有官职,但三年的俸禄并不高,都到了这等地步依然有一堆的进士趋之若鹜想往里边冲,可见翰林院有多诱人。”
另一人挥袖道:“翰林院乃养才储相之所,读书人寒窗苦读十年不就是为了进翰林院为国效力吗?消尖了脑袋也要进得地儿,仁兄以为那些庶吉士甘心这般轻松的卸任走人吗?”
被喊‘仁兄’的正头脑单纯的举人,此人叫应玉衡,出生在尚且温饱的寒门之家,从小跟着夫子读书,因是家中唯一的读书人,遂家人平时对应玉衡照料有加,故而应玉衡肚子里只有墨水,对人情世故大概是一窍不通。
几人都点拨到这个程度了,应玉衡还在坚持:“散馆是朝廷的规矩,若那些庶吉士没本事自然该离开翰林院去地方做官,赖在翰林院难道今后的前程就能一世无忧了?我看未必,诸位也不瞧瞧,翰林院中有多少老翰林,如今他们满头白纷纷,也没见他们入阁拜相!”
应玉衡这番话深得盛言楚认同,庶吉士散馆后便是能留在翰林院,若无才能一样不得志,还不如散馆后去六部做主事,或是外放做州县小官。
“这……”
应玉衡的话压得众举人无话可说,尴尬一笑后,几人话锋一转,道:“眼下还未到十一月,京城的雪就接连下了好几场了,你们来得时候瞧见城外的积雪没?嗬,累得有我膝盖这么深了。”
“何止深……马车一进京城地界,我瞧着新奇便下车去玩雪,嘿,那雪比我娘腌菜用得石头还要硬,还好我使得力度不大,不然我这腿怕是要废了……”
说这话的男人站到空地上凭空踢了一脚,试图将当时的情景复原给大伙看,滑稽的模样逗着众人哈哈大笑。
应玉衡见大家有意无意的忽视他,也没恼,叹口气后端起茶水百无聊赖的来到窗前看外边银装素裹的天地。
盛言楚睨了眼欢闹的人群,旋即起身行至应玉衡身边。
“《晋书》中谢太傅问谢家子女雪像什么,有说像撒盐,有说像飘若的柳絮。”【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