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潼一时沉默。
周回见她不说话,问:“那么你呢?为什么学医了?”
季潼没有直接回答,“你记不记得我在鼓楼医院待过?”
周回摇头。
“在战争的时候,我做过一段时间护士。那时候每天都有很多重伤的病人被送过来,可我们的医生少之又少,我又不会做手术。”提及此,季潼目光黯淡下来,“比起忙碌、压力还有恐惧,眼睁睁看着人死去却无能为力才更让人崩溃。”
片刻的安静,让两人的心情都如笼阴云。季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故作轻松的快速了结,“当年我也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也没有人生规划,碰巧考试运气不错得了个还可以的分数,所以就学医啦。”
“你工作应该很忙吧?”
“也还好,就是没什么假期。”
“你妈妈和奶奶还好吗?”
“她们身体都不错。”季潼立马问,“你爸妈多大了?”
又拐到了年纪的问题上,周回无奈地笑了,“你是怕跟你差不多嘛?”
季潼被他戳中痛点,不说话了。
“我爸爸四十九了,妈妈四十七,他们本来是不婚主义,意外有了我才被迫结的婚。”
“他们和你一起在纽约吗?”
“没有,他们在多伦多。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我回去办签证的时候告诉他们我回中国找我的女朋友,她已经三十多岁了。”
“他们没意见?”
“为什么有意见?他们很开明。”周回笑道,“人的身体不过是一个容器而已。我认为爱情是纯粹的灵魂的碰撞,年龄、背景以及肉./体契合都只是锦上添花。”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爸是作曲家,妈妈拉大提琴,不过从前年开始他们接手了一个小牧场,过乡野生活去了。”
“好浪漫。”
“我们也可以。”周回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那里养了很多马,我带你去骑马。”
提及这个,季潼心里不免一阵酸楚,她将证件递给他,“给你,小朋友。”
周回接过来,顺势覆上她的手。
季潼没有抽开手,任他抓着,“你要上来吗?”
周回轻咳了一声,放开她的手,“我想你这里应该没有安全.套。”
“……”季潼登时脸上烫起来,好在黑灯瞎火地他看不清颜色,“嗯。”她赶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以前没这方面觉悟,现在”
“你不困吗?”季潼赶紧岔开话题。
“是有一点,两天没怎么闭眼。”周回退到沙发上躺下,他太长了,显得她的小沙发像个袖珍椅,他双手交叠枕在脑后,“轮到我问你了。”
“你问。”
“我还没有全部想起来,你呢?”
“我有全部的记忆。”
“对于现在的你我只记起一点点,我化成鬼来纠缠你了。”
“不是纠缠……我以前总撞鬼,你经常保护我。”
“这样啊。”周回轻吸一口气,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我是怎么死的?”
这倒把季潼问住了,那次坠河何沣一定是没死的,他三十五岁才离世。隐约记得十几年前他与自己提过,是生病了,“好像是生病。”
“好像?”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二十七岁就过世了,你是三十五。”
周回沉默了片刻,“那你是怎么死的?”
“卧底身份被日本人发现了,逃跑的时候跳了河。”
“卧底?”周回蹙了蹙眉,脑袋又混乱起来,“我只记得我是卧底,你好像开了家服装店?在南京,我们还在里面”他忽然顿住,缓缓弯起嘴角,“你跟我顺一顺吧,我时间线理得不是很清楚,现在脑袋很乱。”
“从什么时候开始?”季潼抱了个枕头过来舒服地趴着,“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前前后后加起来半年都不到。”
“云寨,第一次见面吧。”
……
昨夜刚讲到下山去裴家吃筵席,周回就睡着了。
季潼倒是精神的很,直到天大亮才睡过去。
她这一觉睡到了中午,满心欢喜地爬起来找何沣,房里却只剩她一人。
她来不及穿拖鞋,快速地跑下来,从阳台找到卫生间,他不见了,连行李箱都不见了。
季潼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脑子里闪过各种可能性。
做梦了?见鬼了?还是他走了?
她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回想着几个小时前的事情。在瞬间崩溃地大哭起来,抱着腿坐在地板上。
又没了,又没了。
又没了。
忽然门外传来按门锁的滴滴声,她愣愣地看过去,不确定来人是谁。
刚看到周回高大的身影,她立马站起来冲了过去。
周回惊讶地看着她满脸的泪水,“怎么哭了?”
“我以为你又走了。”
“我以为你又丢下我了。”
“我以为”
他往里走一步,用脚关上门,手里的蔬菜与鲜花掉在了地上,他将她捞进怀里,一手掌住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前颈,疯狂地啃咬着她的嘴唇。
窒息,失重,思绪一片空白。
季潼觉得自己像团湿濡的棉花摇摇晃晃地漂浮在空中,每每要坠落,他就如一阵暖风再次将她拖起、烘干、灼烧……
周回松开她,鼻间与她相抵,“好不容易找到你,我不会走的。”
她的眼角仍挂着泪。
“让你等这么久。”周回用拇指为她轻轻拭去眼泪,“对不起。”
“阿吱。”
……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应该都忘了前面情节,因为我也忘了……orz
快完结啦,这本太长了,不想罗里吧嗦慢慢相识相知相爱了,我们一步到位。后面几章基本也都是甜甜日常,有一些没写到的譬如:藤田清野后来哪去了、季潼为啥能见鬼等无关痛痒的小段落都会放在番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