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田清野派人将录音带给小池太一与罗灵书,他犯了错,间接害死了谢嘉兴,他不想让谢迟更加恨自己,只能借小池太一的手解决掉何沣。
如意料之中,小池太一恼羞成怒,他一直敬罗灵书如亲母,这么多年头一回对她发如此大的火,狠拍着桌子控制不住地吐沫横飞:“你是被他骗了还是一直帮他隐瞒?”
罗灵书闭着眼睛,失魂落魄地坐着,“我不知道。”
“他在帝国潜伏这么多年,我不敢想象有多少我们的士兵因为他的情报而牺牲!多少物资流向他们的军队!”小池太一手叉着腰,仰面朝上,控制住怒火,“父亲知道你在中国的这些事吗?”
“他不知道。”罗灵书急促道,“不能告诉他,你父亲身体不好,他会承受不住的。”
“你还知道他身体不好!”小池太一随手拿起一个杯子朝远摔去,“我们家没有这么迂腐!那不是你的错,就算坦白也没人会责怪你,可欺骗是不能得到原谅的。现在你的儿子做出这种损害大日本帝国的事情,杀他十次都不能抵消他的罪孽!”
“对不起。”
小池太一见她低着头默默落泪,心中难言的酸楚。在他的印象里,罗灵书聪明大方、优雅自信,不管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总能从容解决。因父亲生病,她毅然放弃事业回归家庭,对自己犹如亲子。在外带兵多年,家中大小事务也全由她操持,虽无血缘,但他早已视其如母,“叫了你十七年母亲,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给他留个全尸。”
……
小池太一当夜就去了牢房,连副官都没带,只跟随了两个日本兵。
被一个中国人耍的团团转,整整九年,这件事传出去就是奇耻大辱。小池太一把藤田清野送来的唯一一份录音销毁,然后将会把何沣秘密处决,彻底了解此事。
何沣在牢房里坐着,头靠着身后的墙,见小池太一气势汹汹地进来,淡然地问了一句,“就你一个人来?”
小池太一阴沉地看着他,“何沣。”
何沣扬起唇角,“从你口中叫出这两个字还真是有点怪。”
小池太一上前一步,暴戾地拎起他的衣领,“你还能笑得出来。”
“那我哭一个?”何沣打开他的手,“要杀就杀,废什么话。”
小池太一转了下手腕,呼吸平复下来,“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你伪装的可真好,连你母亲都能骗过。”
何沣哼笑一声,没有说话。
“你现在这个样子,倒让我有几分敬佩。”
“少扯这些没用的。”何沣抬眸与他对视,“罗灵书呢?”
“你觉得呢?”
“我跟大哥长得像,和罗灵书七八年未见,她分不清也正常。”
“你自身难保,就别顾着为她开脱了。”小池太一拿出一小瓶药放到他的床边,“她既然嫁入小池家,便与我们荣辱与共,即便犯了错,她仍旧是父亲的妻子,我的母亲。”
何沣睨了眼这棕色的小药瓶,“一颗子弹的事,还劳烦你找药来喂我。”
小池太一见他一身伤痕,心里又恨又疼,“叫了我九年大哥,泷二,我是真把你当弟弟,一刻也没怀疑过。”
何沣拔了瓶盖子,轻笑地看着他,“现在巴不得抽我的筋吧。”
“这些年你我虽大部分时间不在一起,但”小池太一紧皱眉头,收下那些煽情的话语,“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离开战场吧。”何沣坦然喝下药,“掠夺、杀戮,不会有好结果。”他扔了瓶子,郑重地看他,“你们一定会输的。”
……
自打被软禁,谢迟才知道藤田清野每天都要喝中药。
浓浓的苦味又从一楼弥漫上来,谢迟不知他到底怎么了,也从来没有询问过。
房间里所有的利器都被收了走,窗户也被封上了。自打谢嘉兴去世,她连这个门都出不去。
藤田清野刚喝完药就接了个电话,听完后在谢迟房间门口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天亮才进来。
彼时,谢迟坐在小沙发上发呆,她一直知道藤田清野在外面坐着,也几乎一夜未合眼。
藤田清野关上门,杵立良久,缓缓走到她的面前。
谢迟抬眼看他,“敢来见我了。”
藤田清野蹲下身,仰视着她,“泷二……该叫他何沣。”他被谢迟冰冷的眼神凉透了心,“他被处决了。”
谢迟面无表情。
“是小池太一,夜里带人去的。”藤田清野微蜷起手,“听说是喂了毒,然后拖到郊外埋了。”
谢迟默默听着,一声也不吭。
“你的父亲,我真的非常抱歉,那个手下,我已经将他处决了。”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前,眼眶红了起来,“我爱你,我只想让你高兴一点。”
“你就是这么让我高兴的。”
“那是意外,对不起。”他的眼眶泛红,“我会补偿你的。订婚的事情,父亲和母亲都知道了,并且都会过来。听说你怀了孩子,他们很高兴。”
谢迟冷笑一声,“不会又是给我挖的陷阱吧?”
“不是的,他们已经在路上了!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上一次我也没有想伤害你,我只是想揪出泷……何沣。”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高桥富思遇刺的时候。”
“这么早了。”谢迟继续问,“然后呢?”
“我就找了人跟踪你,发现你怀孕了,还有和他的事情。后来你们的人去窃取会议纲要,其中一名被捕的共./党没受住重刑,提到了代号天冬,根据时间和种种迹象我猜测你就是天冬,而何沣一定和共./党有什么联系。”藤田清野垂下眼,一一坦白,“后来我就疯狂调查他,直到昨晚才知道你们的所有事情。”
“他死了,所以你现在满意了。”
“你觉得小池太一真的会动手吗?罗灵书会让他杀掉自己的儿子吗?
谢迟没有回答。
“我可以去把坟挖开,看看到底是不是他。”藤田清野靠近些,贴着她的膝盖,“可为了你,我可以放过他,让这件事就此过去。”
“你这是在威胁我?还是上演深情?”
“你怎么想都可以。”
“是不是我嫁给你,你就不再追究何沣的事情了。”
“好,我可以忘掉这件事,我们还像从前那样。”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你留我在身边,我还是会继续为国效力。”
“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过几天就有一批战略物资在吴淞口码头中转,我可以送给你,只要你开心一点。”
“孩子跟我姓。”
藤田清野立马欣喜起来,“好。”
“我要见阿如,我想她了,她还在上海吗?”
“在的,我立马叫人去接她。”
……
谢迟被软禁,阿如一直茶不思饭不想,刚见到谢迟就痛哭流涕。
谢迟对藤田清野说:“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我立马叫人做。”
“清淡点的。”
“好,马上就好。”
藤田清野走后,谢迟将门关上,带阿如去卫生间,把水龙头给打开,她长话短说,直奔主题,“和你关在一起的那个姐姐最近有见到吗?”
阿如摇了摇头,“从牢里出来后她就被送进了医院,后来我去看过她一次,护士说她被人接走了。”
“阿如,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旗袍店东边第二层抽屉里有一串钥匙,其中一把钥匙上面有两道一长一短的划痕,你找到以后去豫园路三十一号1203房间,到床底下找到一个黄色小箱子,打开,小心取出一个手榴弹,然后去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长大衣,一条红色围巾,一条黑色裤子和一双短靴,把手榴弹放到大衣口袋里,送给我。”
“姐姐。”阿如愣了,“你要干什么?”
“你别问,帮我拿来就好。”
“你不会是想和鬼子同归于尽?”
“嘘——”
“不行!”阿如嘴一撇,眼泪哗哗的掉,“不行。”
谢迟替她拭去眼泪,刚擦掉,又流了满面,“听话,帮我拿过来。如果到楼下他们要开箱检查,你就让他们查,他们不会一件件翻开,大概看一眼就会让你进来,如果被查到,你就大叫我一声。”
阿如不停地摇头,“不行。”
“帮帮我。”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