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队长继续往里头戳,每进半寸便问一句:“招不招?”
凄厉的嘶鸣长久回荡。
“我说……我说,我说!”
陈队长拔出铁棒,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叫,听得人耳鸣。
小高松开男人,替他随意提上裤子,拎起来坐着,可是男人已经坐不住了,又趴倒在地。
陈队长放下铁棍,“早说何必招这么多罪。”
男人浑身抽搐着,控制不住口水,掺着脸边的血顺着脸颊流了一地。
陈队长俯首去藤田清野面前邀功,“长官,您看”
未等他说完,藤田清野放下捂住鼻子的方巾,浅皱着眉道:“出去。”
陈队长以为自己听错了,迟迟没有动弹。
藤田清野抬眼看向他,“听不懂?”
“卑职愚钝!这就退下。”陈队长赶紧带着人离开。
藤田清野默默看了地上的男人一会儿,起身走近,提着凳子坐到他面前,“说吧。”
“我是……我是中./共上海地下三组情报员,代号黑灯。十二月十三号,我们接到一个任务……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我的上级代号天冬,我没见过他,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与隐秘,情报交接都是转两个交通员手,我只知道他是今年七月刚被派到上海的,直接受布谷鸟一人指令,传递出很多情报。”
藤田清野折着手巾,听他说完这些,并没有很意外。
布谷鸟,从他刚来上海的时候就听过这个代号,是个棘手的存在。而天冬,隐约有些印象,十月时中./共地.下.党往延安传递一则情报,被电讯科拦截,代号就是天冬。
而今年七月,谢迟大概就是那个时间来的。
消失的这几天,藤田清野并没有所谓的去南京,而是一直待在家中,他发了高烧,卧床不起。前田月一直为他监视着谢迟。她虽没露出什么破绽,可旗袍店那个打杂的张冶却总是鬼鬼祟祟的。
今天一早,谢迟让张冶联系交通员,准备传递情报。张冶提着个小箱子骑自行车离开店里。前田月一路跟过去,发现他去街口的电线柱上贴了张旗袍广告。等人走远,前田月走近查看,并未发现有何不妥,再仔细琢磨,才发现电话号码有问题,分明不是旗袍店的号码。
前田月继续跟踪张冶,下午他果然又去一家茶馆,与一个女人见面。他才确定那串数字确实是个接头暗码,便立马汇报给藤田清野。
本来尚且存疑,现在听此共./党说出这些,藤田清野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天冬就是谢迟了。
既然她是共./党,那小池泷二会不会也有问题?如果他也是,那么是什么时候被策反的?或者说,一开始就是?
藤田清野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杀了我吧。”男人求道。
藤田清野轻飘飘地俯视着他,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一把刀扔在他面前,“你自我了结吧。”
男人颤抖着手,拿起刀,毫不犹豫地插.进脖子。
藤田清野擦了擦手,扔掉手巾,等他没了气才走出去。
陈队长与小高候在远处。见他出来,陈队长赶紧迎上来,“长官,他招了?”
“嗯。”
“招了什么?”
藤田清野冷冷地看向他,“你是在质问我吗?”
“卑职不敢。”陈队长俯下身,骨寒毛竖,从前他沾着李处长的光接触过这个大佐两次,只觉是个性情温和、极好说话的人,怎么才过一月就判若两人。
他低着头,直到藤田清野彻底没了身影才直起身。再回刑室,踹了地上的人一脚,已经死透了。
……
那场求婚,是他的心意,也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试探。
藤田清野另派两个特务将张冶、阿如全部仔细查了一遍。下午,前田月从青岛回来,他是藤田清野派去调查何沣在中国时期的信息的。
“他的中国名字叫罗凡,十岁时候被送进一家叫圣玛特的福利院,生活了三年。不过福利院的院长已经不在了,我找到一位曾在那里工作的老妇人,确实有这么个孩子,拿照片给她认,说应该是,太多年过去,记不太清……”
藤田清野一边听着一边折花,等前田月说完,地面落了一层花瓣,手里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枝。他举起手,看着细长的枝干,“也就是说,没有一个人能确切地证明他的身份。”
“是。”
藤田清野折断枝干,轻促地笑了一声,喃喃自语:“泷二啊泷二,你究竟是人是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