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侍应生忙低头,“请稍等。”
不一会儿,口红送了过来。
何沣关上门,朝女孩走过来,坐到她旁边,“手伸出来。”
女孩不敢动弹。
何沣拽出她的手,撸起她的袖子,用手指蘸了点口红,在她的胳膊上染些红印,“别怕,你太小了,我不碰你。我会送你回家,这两天先跟着我,按我说的做。”
女孩慌忙给他跪下,刚要磕头,何沣拖住她的额头,将人抬了起来,“跪天跪地跪父母,别乱磕头。命可以掉,腰不能折,腿可以断,骨气不能丢,明白吗?”
女孩点点头,偷瞄他的脸,“你是中国人吗?”
何沣没有回答,“想活命就少说话,把脸低下去,不许看我,不许多问。”
女孩深低下头。
“哭,把眼哭肿。”
“哭不出来了。”
“想想你爹娘。”
“我爹没了,是被”女孩没敢继续说,嘴一撇,落下泪来,“娘和弟弟在家,肯定担心死了。”
何沣撒开她的手,看她眼泪哗哗的,就要用手擦。
何沣拽着她的袖子,凶道:“老子刚给你画的,擦没了可要真打了。”
凶神恶煞,女孩哭的更厉害。
……
天微亮,何沣把她扛走。
店长与侍应生恭敬送他到门口,借着黯淡的灯光,看到那女孩衣袖和领口里露出点隐隐的红印。等人远去了才敢议论。
“可怜的姑娘。”
“下手可真狠,落在他手里真是太惨了。”
“千万别看上我。”
“真可怕呀。”
……
何沣把女孩安顿到一个旅馆住下,第二天便花钱找了两个人将她送走。
这样的女孩太多,消失一个根本无人注意。
谢迟最近心情不太好,两位同志在窃取情报的时候被汪伪的人抓到,其中一位是个老牌特工,立功无数。虽无交集,但面对同胞受难,只能陷入无计可施的楚囚相对中,不免伤神。
国强发烧了,阿如在家照顾他一整天。
晚上离开店,谢迟去药房抓了药带回去,还买了国强最喜欢的栗子蛋糕。
电车“铛铛铛——”从远处开过来。
谢迟懒得等黄包车,便上去搭一程。电车上没什么人,她到最后排坐下,疲惫地倚靠着车身,一脸无精打采。
一个穿长衫的男子上车,坐到她旁边,谢迟目光缥缈地看着外头,只听旁边人沉声道:“在想什么?魂不守舍。”
谢迟陡然精神了,她看向旁边的男人,戴着个黑框眼镜,嘴边布满了厚厚的胡子,还戴了顶西士宽檐帽,瞧上去傻愣愣的。她忍俊不禁,别过脸笑了起来。
何沣轻皱眉头,“还笑。”
电车走了一段路,坐在前方的人下车了。
何沣覆上她的手,“那两个人明天会被送去南京,下午五点出发,晚上在苏州过夜,只有这些消息,救不救,怎么救,你让你的人看着办。”
谢迟与他十指相扣,压抑着心中的喜悦,“谢谢。”
何沣揉了揉她的指尖,“走了。”
他腿长,几步走到车门口,未等车停便跳了下去。谢迟的视线跟随着他,她站到车尾,依依不舍地望着他远去。
何沣张开手臂,笑着往后退,给她一个飞吻,便消失在巷口。
谢迟回到座位,这才看到脚边的一个袋子,来的时候还没有,定是何沣遗留下的。她将它提了起来,重重的,不知装了什么。
她解开扎住布袋的绳子,看了眼里头的东西,是一大包荔枝。
随口的一句话,他一直记得。
谢迟抿唇笑起来,坐回去,取出一颗剥开塞进嘴里,所有的坏心情随着口中的甘甜瞬间烟消云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