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穿着厚厚的睡袍,不知道是什么料子,看上去极软。何沣的目光从她的脸一路向下,落在微微走光的胸口上,他咧嘴一笑,“里面空的?”
谢迟把书房回书架上,这个时候她已经没心思再去琢磨艺术了。
“站稳点,别掉下来。”何沣靠在墙上,抱臂仰视着她,“我可不会接住你。”
谢迟不理他的话,放好了书便往卧室去,“我要睡了,你走吧。”
“那就晚点睡。”何沣放下手,慢慢几步跟着走进来,四处看了看,“人生苦短,干睡觉多没意思。”
“当汉奸有意思。”她转身看他,“当日本人有意思。”
何沣睨她一眼,笑了笑,“是啊,有滋有味。”
谢迟白他一眼,坐到镜子前,取下耳钉。
何沣站在书桌前,看着玻璃下的一张纸上画满了横线,问她:“这是什么?”
“是我杀的人。”她将耳环放进盒子里,淡淡道,“左边是鬼子,右边是汉奸。”
何沣一眼扫遍,约摸有了个数,“不多。”
谢迟侧脸看他,“你算哪一边?”
“都不是。”
谢迟心里一紧。
“你得为我专门开辟一栏,鬼子兼汉奸。”
谢迟默默回过脸来,“不要脸。”
何沣走至她身后,手按着桌子弯下腰来,看着镜子,“你能动得了我一下,我叫你姑奶奶。”
谢迟与他对视,“这么喜欢给人当孙子。”
“我不跟你拌嘴。”何沣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圆盒,放在她的面前,“一个老中医从前给我配的方,很有效,专门给你去抓了药,磨了半天,手都酸了。”
谢迟扫了小圆盒一眼,“难为你了,谢谢啊。”
“怎么谢?”何沣撩起她脸边的一缕发,绕在指间,“来点实际的。”
“给你也来一刀吗?”
何沣放下她的头发,将手悬至她眼前,“帮我揉揉。”
谢迟拿起梳子打了他的手背一下,何沣抬起手,反倒摸了摸她的头。
“别碰我。”
他收回手,“早上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吗?”
“不疼,特别舒服。”
“有多舒服?”
“……”
何沣抽出她的发簪,谢迟一头黑发散落下,盯着镜子里的他,“插进来。”
何沣忽然笑了起来,“往哪插?”
谢迟脑羞,抓了抓头发,起身走开。
何沣瞧着她的木簪,“哪买的?真丑,有机会给你雕个好看的。”他随手将它揣进口袋里,“这个配不上你,我帮你扔了。”
谢迟无心与他抢夺,任他收了去,找个根发带随意绑住头发。
“有没有吃的?”
“有啊,多得很。”
“我饿了。”何沣坐到床上,“给我拿点。”
“好。”
谢迟去楼下拿了些糕点来,还有半瓶酒。
“谢谢。”何沣接过来,一大块茶糕整个儿一口塞进嘴里,“还不错。”
“不怕我下毒?”
何沣又塞了一块,“美食美景加美人,死在你床上,我也认了。”
谢迟将酒给他,“干的很,别噎着。”
何沣看着只剩小半瓶的酒,“女人家,少喝点。”他干咽下茶糕,这玩意儿确实噎的慌,堵着他的喉咙,说话都不清晰,“怪我,从前给你养的臭毛病,就不该带你喝酒玩枪。”
他盯着她笑,接过来刚要套嘴喝上一口,谢迟将酒瓶子抢了过来。
何沣依旧弯着唇角看她,“真下了毒啊。”
谢迟转过身去,将酒放到桌上。
何沣舔了舔牙,“舍不得我死。”
“我生平最厌恶汉奸,比日本人还要厌恶。”谢迟低着头,紧握瓶身,始终背对着他,“你滚吧,别死在我这,脏了我的屋子。”
何沣没有说话,也没有走,默默吃完剩下几块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