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就过世了。”季潼轻叹口气,“真可怜。”
何沣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你吃醋了。”
“我没有!我有什么醋好吃的。”季潼赶忙解释,反而显得欲盖弥彰,“我没有。”
“你脸红了。”
“热的。”季潼抬起手扇扇风,“都快十月了怎么还这么热?”
何沣看着她这些小动作,眼罩的缝隙处透出点深绿色的光来。
这次置身黑暗处,季潼分明地看清楚了,“你的眼怎么冒绿光了?”
何沣闻言,侧过身去,意图逃开她的目光,“没什么,你该上楼了。”
谢迟见他偏躲,没有追问,“那你呢?”
“最近我有事情,就不过来了,我让孟沅来陪你,有事情就找她。”
“好。”
“上去吧。”
季潼噔噔噔往楼梯上跑两步,又回头俯视着他,“再见。”
“嗯,再见。”
……
孟沅又去看鬼赌钱了。
何沣去找她,把聚众赌钱的鬼吓得东西都不要,纷纷逃开。
孟沅埋怨他:“你还真是人见怕,鬼见愁。”
何沣不理会她的话:“去阿吱那里看着点。”
“你又要去哪里?”
“我要回十一殿,这几天都不过来。”
“去干嘛?”
何沣推着她走,“不该问的别问。”
……
何沣去器室找了江公,他想再放一根安魂钉在体内。
江公是个上了千年的鬼,原本在东岳做事,十一殿成立后才被调了过来。他穿着灰青色长袍,头发花白,胡子长到胸下,不像鬼,倒像个飘然出尘的仙士。
江公正在雕紫葫芦,听他道完,抽空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云淡风轻地问道:“你要那个做什么?”
“之前凶气重,就是靠安魂钉克制,我想如果再放一根,凶气是不是会更减点。”
江公哂笑一番,“确实是这么个理,可你为何又要减凶气?”
何沣与他坦白了季潼的事。
江公先前便有耳闻,都说何巡使是个痴情种,现在听他这一席话倒也不在意料之外,“小姑娘本来就虚,看来是命格有问题。你这么个厉鬼中的厉鬼天天在身边转,未来不死也得大伤。”
“所以我想再用一根,减少对她的影响。”
“这可不是你想用便用的。”江公吹了下葫芦,眯着眼道,“你是巡使,要掌魂鞭的,力量被压制住,且不说使不使的动魂鞭,遇到厉害的孤魂野鬼还能怕你?”
“这个我有数。”
“你有什么数,任性妄为,当初就不该纵容你。”
“江公,帮帮我。”何沣低垂着头,言语显得几分卑微,“求求你。”
江公斜睨他一眼。
这鬼他熟,当初在他的魂鼎炼了几十年都没求一个饶,如今却为了一根钉子折腰,他唏嘘一番,叹道:“离她远点,左右不过几十年时间,等上一等。”
“我等不了。”
“怕她嫁作人-妻?”江公哼笑一声,“若嫁人生子,待死后你再抢来便是,何必来受这安魂钉的罪。”
“江公是不允了?”
“你走吧。”
“我找了这么多年,等不下去了!”何沣没办法,故意凶气大发,“你就算不给我,我也要日日伴她夜夜缠她!减她的寿,夺她的命,将她拖下这阴曹地府!不管生还是死,她只能是我的!”
何沣周遭充满黑气,淹没他的身形,“嫁人?我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她,怎么看她与别人恩爱白首?真要有了相伴之人,我怕我会扰的那男子终日不得安宁,抽了他的魂,灭了他的魄,打得他永世不得超生!”
江公掷紫葫芦于半空,吸了他的黑气,“做成了,试着还不错。”江公收了葫芦,摇了摇头,“看来你确实需要再用一根。”
何沣单膝跪地,眼罩下绿光翻涌,刺痛难忍。
江公取出安魂钉,悬于掌上,“这东西的滋味你是知道的,再放一根,我怕你受不住。”
何沣抬起头,卸下斗篷,笃定地看着他,“魂鼎几十多年都撑过来了,一根钉子而已。”
“还是这么狂,再送你一根压压气焰也不错。”江公直接将安魂钉投入他体内,何沣立马支撑不住,双膝跪地,捂着肩头,头抵着地,死忍住不吭声。
“你说你这是何苦,早喝了孟婆的汤,哪还会为这情所困。”江公心疼地看何沣痛苦地翻滚起来,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取出一只清音罩盖了上去,“这个可以减轻你的痛苦,你在里面调养一段时间吧。”
可安魂钉的疼是忍不了的,清音罩作用并不大,一瞬间,整个十一殿都充满了震地的痛吼声。
叫鬼生畏。
……
季潼正在写作业,窗外传来孟沅的声音,她赶紧推开窗户,看着孟沅飘在远处。
季潼朝她招招手。
孟沅噘着嘴摇头,“把你的符咒拿远点,我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