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好好上课,不要多想,多吃点饭,你太瘦了,以后”他忽然缄口,有太多的话要说,可说太多又怕她觉得奇怪。
季潼确实听的一头雾水,他怎么像奶奶一样唠叨。
一楼梯口,季潼停下来,李曲也跟着站住脚,她抬头仰视他一眼,“你……注意身体。”
她的嘴一张一合,像是还有话要说,李曲心欢喜地
等了半晌,等来了一句,“如果哪里不舒服就来找我,我陪你去医院。”她顿了下,补充了一句,“医药费我出。”
“真的没事。”李曲弯起唇角,张开手臂,“你看。”
这动作像极了要拥抱。
季潼一时居然害羞了,点点头,想要赶紧离开,“那我回去了,谢谢你。”
李曲没说话。
季潼小跑着上了楼梯,拐弯处,她突然回首,“你是哪个班的?”
这可把他问住了。
于是,他假装没听见,绕到墙的另一边。
等季潼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何沣才从这具身体出来。
李曲摔倒在地,头晕目眩,整个世界都在晃。他突然连滚带爬地冲向卫生间,对着池子哇啦哇啦地吐起来。
吐完,他直起身,背后一阵吃痛。
什么情况?
何沣俯视着他,心里略有愧疚,他已经几十年没有附过人体了,一般人也受不住他。
他跟着李曲,直到他安全回到班里才离去。
李曲浑身无力,虚弱地打了声报告,在全班的瞩目下垂头丧气地坐回座位。
他找出试卷摊开,一扭头,见同桌一直盯着自己看。
“看什么?”
同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没看出来啊。”
“什么?”
“帅。”
有病。
李曲懒得理他,他看着试卷上的字发晕,听老师讲了一个题,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
凌晨,孟沅和两个野鬼正趴在屋顶上,远远地欣赏一个过忌日的女鬼享用大餐。
何沣唤了她两声,没把她召来,倒把另外两个鬼给吓跑了。
何沣到她旁边,“聋了?”
“没有。”
“听说你打架了,谁打你?”
“谁敢打我,是我打他。”
“为了什么?”
“他说你汉奸。”
何沣沉默了。
“气死我了。”
“随他说吧。”
“不行,就不让说,明明不是。”孟沅狠哼了声,“以后我听一次打一次!”
何沣没有说话。
孟沅可怜巴巴地望着那些食物,忽然哀叹一声,“真羡慕,好想要贡品,馋死我了,看着好好吃啊。”
何沣掏出钱给她。
孟沅开心地接过来,“给这么多!”
“拿去买吧。”
孟沅数着
数着,突然抬头看他,“工钱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用不着,拿去吧。”
“借你的威,有些小鬼也怕我,偶尔会给点小钱小惠给我,让我给你传传好话。”孟沅笑着抽出两张还给他,“身上还是留点吧,万一要打点什么呢。”
“我不需要这些来打点。”
“你平时不要那么凶,起码跟同事、上级好好相处吧,关系还是很重要的,你混好了,我也沾光啊,说不定哪天也能混个官当当。”
“也行。”何沣伸手,刚要收回来。
孟沅赶紧缩回手,将钱收收好,“算了,反正你也相处不好,浪费!”
她嗖的溜没影了,“我去啦。”
何沣轻笑了笑。
孟沅未成家,那年南京城陷,她从死去便是孤魂野鬼,没有棺椁,不受阴司庇护,不享补贴,也没有固定的休憩之处。多年来,无依无靠,受尽欺凌,直到偶然遇到了他,日子才好过些。
何沣生前没有姐妹,父母兄弟也早已投胎转世,只剩他一个孤家寡人。这么多年一直待孟沅如亲妹。即便短了自己,也不会委屈了她。
远处,阴差锁魂,似乎遇到些麻烦。
那魂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不愿随阴差回阴司,又哭又闹。这事不归何沣管,下头有下头的规矩,大家各司其职,各单位互不干涉。
他只是远远看着,一时有些感慨。
漫长的几十年,过得可真快。
……
季潼做梦了。
她梦到自己骑着马,冲向山崖。
后面有人唤她,
“阿吱——”
马惊了,怎么也勒不住。
眼看着就要冲下去,季潼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