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比屋里更近,哥哥若是回来,便能第一眼看到她。看到莘莘真的在等他,他会不会很高兴?
嬷嬷哪会信一个孩子的预感,毕竟主子离开时说了要走五天的,这才第三天,可是劝也没用,小姑娘不肯走,下人们虽然嘴里喊的是小姐,实际上是正经的夫人,府里真正的女主人,当下不好再强迫,只能给顾莘莘再加一件厚的大氅外套,陪顾莘莘等在院里。
天色渐渐由傍晚转到入夜,夜色如墨,越发浓郁,不知等了多久,总归过了亥时(夜里21-23时),院外大门突然传来一声微响,接着是马蹄落地铜环叩响的声音,随即听到屋外下人惊喜道:“大人回了,大人回了!”
谢栩真回了,这一趟公务的确要出去四五天,但他实在是挂念家里的小东西,日夜兼程,披星戴月,三天便忙完赶着回来。
一是不愿小家伙留有独自过年的遗憾,尤记小家伙在他离开时抱着他依依不舍喊哥哥,每每想起便心生不忍。第二个大概人有了所爱,便有了牵挂,过去他不是没有过这种经历,甚至扯远了讲,过去那些年抛热血保家卫国的战场,也曾千百次挂念过顾莘莘,说句不该说的话,作为高官武将,时常面临征战沙场或是紧急军务,哪里能保证自己能够永远安全顺利,过去每每军务他便放心不下顾莘莘,总害怕自己万一有了不测,心爱的女子应当如何,更何况如今的顾莘莘比不得过去,过去她即便没了任何人,也能独立坚强生活,而现在的顾莘莘……一想起宅院里离别时抱着自己仰着大眼,依依不舍的小姑娘,那般全心全意依赖自己,又那般稚嫩,若是没了自己可怎么办?
是人都惜命,谢栩也不例外,甚至现在比过去更加惜命,毕竟有一个小东西需要他的照顾呵护,自己不能有半点闪失。
是以这一趟原本不太要紧的公务在谢栩心里比往常严重了许多,所幸这次云县那边的武装暴动被他解决得很好,没出什么意外,于是他忙完后便一刻不停回了京,直奔京郊庄园。
正值年关除夕,一路过来,但凡有村庄城镇,莫不是热闹繁华灯火通明,谢栩在那万家灯火团圆的日子里越发归心似箭,一路快马驰骋,总算赶回庄园。
想着终于能陪小家伙过年,心中更是美满,只是不知这么晚了,小家伙是否已经入睡……一边想,谢栩一边将马匹丢给下人,走进庄园的步伐都轻了一些,然而却没想到,一进大门没多久后,大院正中秋千上的一幕,让他顿住了脚步。
冷风飕飕的庭院里,秋千上竟还有人影,大概等了太久,竟蜷缩在秋千上睡着了,夜风将她小脸儿吹红了,手却仍牢牢攀着秋千的架子不肯离开。秋千下那只小黄狗似乎是陪伴着主人等候,同样蜷在冷风里。
这时嬷嬷上前轻声道:“主子,奴家劝了,可小夫人不肯回去,非说在这里等您回来,都等了好几个时辰……”
正要继续说,见主人一抬手示意她噤声,嬷嬷便顿了声,见主子放轻步伐,小心翼翼上前,看了秋千上的小姑娘片刻,轻轻将人打横抱起。
谢栩一路抱着小姑娘从院里走到屋里,直见到柔软的床铺,才将人放下来,轻手轻脚脱了鞋袜与外套,将床褥拉好盖上。
做完一切,他没有离开,而是久久地坐在床旁边,看着睡熟的小脸。
竟是在风中等了这么久,不冷吗?宁愿在秋千上等到睡着,也不愿回暖烘烘的屋子,是希望自己回时能最先奔上去迎接吗?
胸臆间间似被澎湃的情绪充盈,前几日习惯了排兵布阵的手抚上小姑娘的脸庞,温柔的摩挲,接着俯身轻轻抱了抱小姑娘,抱了很久才松手,准备起身离开。
既睡着了,便让她好好的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