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木塔端详着谢栩的脸,想起旧日那个面带温文的男子,将她从绝望的井里拉上来,给了她一盒尚带着他余温的治伤药。
这是她与他仅有的几个片段之一,如此稀少,却那样宝贵。
倘若她成了他心里的白殷,那些真正属于她娜木塔,与阿昭仅存的一点点回忆,都将被抹去。从此,她要在他记忆里顶着白殷的身份活着,那个年少的娜木塔与阿昭,那份独属于她的少女情怀,再也不会有了。他永远不会再记得,在他生命里,曾有个女子爱他卑微若墙角野花,默默无闻,无人知。
娜木塔忽然怔怔流下泪,她真的想这么做么?
谁愿意放弃真正的自己呢?奈何她与他的回忆太少了,她想要的太多,想做真正的娜木塔,又羡慕白殷与他之间不可替代的情意。
娜木塔有些微动摇,短暂的犹豫后,她将谢栩手里的珊瑚佩拿开,取了一根针,扎向谢栩头部某处。
仆人惊诧,便见地上躺着的谢栩缓缓睁开眼——这种施针的手法会让昏迷的人短暂恢复神智,但仅有一霎。
娜木塔顾不得更多,她忽地往自己脸上一抹,此刻她还戴着月城公主的人皮面具。“撕拉”一声响,面具被揭开,娜木塔的真容终于露出来。
那是一张并不算美艳,只能称得上清秀的脸。她的年龄早已不再年轻,但为了心上人,她一直用秘法将自己的容颜留驻。顶着这张她真正的面容,她将脸凑到谢栩面前,轻轻喊了声“阿昭”。
阿昭,阿昭,记忆里那个最为美好的男子。
她轻轻问他:“阿昭,你还记得我吗?娜木塔。”
从唇语里读出他名字的时刻,她有一瞬的心软,若是他能有一丝半点记得自己,她决定不再顶着白殷的身份而活,她甚至不想下蛊,若是有选择,她不想他成为一个人偶,谁会希望将自己爱的人成为人偶?她也想要继续做她自己,哪怕那个只在他心里占据小小一隅地位的娜木塔。
然而,倏然被唤醒的谢栩呆呆看着她。
他的神智只是短暂的恢复,双眼甚至称得上无神,不能称为正常人,她将他唤醒,只是让他拥有片刻的选择权。
但谢栩睁着没有焦距的双眼瞧着她,无声静默。
娜木塔将脸凑得更近,不死心地问:“阿昭,你好好看看我,我是娜木塔!你从井里救出的小姑娘,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谢栩仍是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