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有微风进来,她的床幔与纱帐微微摇曳,被烛火投影得朦朦胧胧。这是她的闺房,他第一次见。红木制的床,配前头红木的小梳妆台,妆台放着簪子发梳花篦,妆镜在烛火中微微发亮,映出不远处花瓶里插的腊梅,她这样洒脱的性子,闺房却依然充满女儿家的静美。罗帐里弥漫着香,像她身上发上的香,随风熏染出来,深幽轻柔,厢房内无处不在。
很好闻。
香气笼罩之下,是两人格外亲密的躯体,她梦呓中的拉扯让两人距离拉得更紧,他半坐在床头,而她几乎贴着他的腰线。
再忍不住,他忽然长臂一伸,弯身将她轻轻抱住,她上半身倚在他怀里,他低头凝眉,看着她陀红的脸庞,鬼使神差,伸手抚了上去。
指尖下的肌肤柔软光滑,合着她身上淡香,真真诠释了温香软玉这一词。头一次如此近距离触碰她,指尖久久停留,接着抚到她眉眼,停驻,她生了一双尾梢略微挑起的眉配一双灵动的杏眼,平日里一颦一笑,眉眼飞扬,粲然生辉。
当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连熟睡都这样好看。他想。
对于爱恋中的人来说,温存的时间哪怕再久,依旧觉得眨眼便逝。他静静端详着她,想起两人一路走过的行径,从相识到相知,从边陲林县到京城再到边疆,从最初的冷眼陌路到彼此不离不弃,再及这一刻的温暖相依……仿似被绵糖填满了内心,还有因肌肤相触而“砰砰砰”的心跳,黑暗夜色里,格外清晰。
她却没有太安宁,大概是嫌热,她将另一只手从被褥里伸出来,刚好搭在他身旁。
怕她冷,他握住她的手,想将它塞进被褥,可她小巧的手落在他掌心,他握着那纤软,舍不得放。
这是他一次握她的手,相识甚久,抱过不止几回,却是第一次牵手。
这是怎样的一双手,看着白皙小巧,却不惧边疆风沙,看着娇弱秀气,却能握枪杀敌……像她的为人。
纤细,精致,却坚毅,强悍。
将她的手放在掌心慢慢摩挲,像两个人的十指紧握,即便手掌的纹理起伏都让人心安,直到——触到她的指尖。
那指尖与掌心的光滑不同,均有微弱的粗糙感,他抬起来对着光看,是一个个细微的伤口。
都是卜算留下来的,食指最多,细细密密,新伤累着旧伤,不知伤了多少次。
大多是为他而留,谢栩内心倏然滚烫,他抬起她的手,摩挲许久后,微微倾下身去,嘴唇触在她指尖上。
久久地,一个轻而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