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潇点了烟,也没有央就,自顾自的抽着,随口问了句,“不会?”
他不说话,杵了几秒,“会。”
程潇莫名的笑了笑,就听他嘟囔了句,“女人还是少抽点烟。”
她侧着脸,淡淡的看他,明明听清了,又故意问一句,“什么?”
“女人还是少抽点烟。”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那是为什么?”
“吸烟有害健康。”
“……”
程潇觉得有种莫名的喜感,她又看了他一眼,瞅着这张平静的脸,心里难言的感觉,她不再说什么,摁灭了烟,发动了车子。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大概记得他住的地方叫东方家园。
正回忆着,他说:“我住东方家园,紫薇路。”
小区门卫是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大晚上的挺着个啤酒肚翘着二郎腿坐在保卫室门前嗑瓜子,程潇记得他住的地方,把车停到他家楼下。
“谢谢你,那我回去了。”
她叫住他,“等一下,今天谢谢你。”
他没什么表情,“不用谢我。”
“你算是我的客人,维护你是应该的。”
“你的店里有摄像吗?”
他顿了一下,回答说,“有。”
“他们这是酗酒闹事,言语侮辱,寻衅滋事,性骚扰,故意伤害,现在还逃逸了,我们告他们。”
“……”
“这些事交给我,放心吧。”
“……”
“我要告的他们再也不敢出来发疯咬人。”
“算了吧。”
程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算了吧,小事。”
“什么叫小事。”她可笑的看着他,“把你杀了才叫大事?”
他没有说话。
程潇低了下头,“对不起。”
几秒的沉默。
“我们这样的人,能忍一步就忍了。”
她突然一脸的正义凛然,“店长,你不能蔑视法律,遇到这些人这些事你不该忍,像他们这种人就该受到社会的制裁。”
店长低着头,表情冷淡,“算了。”
“你不仅身体受到了伤害,盲杖也坏了,他们不仅要跟你我道歉,还需要负责相应的赔偿。”
店长不想说话了,他就是觉得,今晚是遇到了个大事逼。
“盲杖坏了再买就行了,这种小事没必要搞的那么麻烦。”
“我来办,不用麻烦你。”
“没必要,真的。”
过了几秒,程潇长呼口气,她有点无奈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她转移视线,盯着车窗外的景致,无话可说。她抽出根烟,熟稔的含到嘴里,刚要点着,低沉的声音顺着黑夜的雾气蔓延过来了,“到此为止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程潇不太高兴放下手,轻轻的咬了咬烟头,她歪了歪脸试图去看他的表情,一脸正气。
“我走了。”他一条腿跨出车门。
“店长,再见。”
“再见。”
他杵了一下,欲言又止,稳稳的下了车。
程潇依旧缓慢的敲着方向盘,敲着敲着突然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停在那根被她几近咬烂的烟上。重新又掏出一根来。
咔——
点着了。
透过蔓延的青白色烟雾,她透过车窗看着他慢悠悠的踏上了楼梯。程潇一手夹着烟,胳膊搭在车窗上,另一手扶着脑袋,就这么看着他。
她长长的吐了口烟,真憋屈。
那道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她看着空荡荡的楼梯,一阵恍惚。
盲人的世界,是没有白天和夜晚的吧。
她靠着车座,仰着清冷的脸庞,吐出一缕长长的烟。
这世上多少人深陷泥潭,有的呼天抢地,挣扎,愤懑,心有万万不甘,有的云淡风轻,内敛,平静,静默坚守,你无法去评判谁好谁坏,也无法判定谁可怜或否,你静静的看着他们,只能看着。
程潇突然来了兴致,掐了烟,快速的脱了高跟鞋,下车跟了上去。
十月份的夜晚,怎么着也开始发冷了,夜里的地面冰凉彻骨。
那一刻她心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她小心翼翼的跟着店长,停在四楼的楼梯口,程潇等他进了屋,走到门前,看了眼门牌号,4401。
她靠在门框上,看着微妙温暖的白炽灯,飞绕着三两飞蛾。
虫子都喜欢往光的地方靠,更何况是人呐。
扑闪,扑闪,扑闪。
不停的飞。
她垂下了目光。
都往光明的地方去了,那黑暗里的人呢?
蛾在墙上的飞影没了,它们终究还是停了下来,对了嘛,总是会累的。
程潇也觉得有点累,她掏了掏口袋,空的,才想起来没有带烟。
她又看了眼门牌号,接着潇洒的走下楼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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