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的天,不冷不热,忽至的几场雨浇灭了人所有的火气。
小风吹着,小雨润着,舒坦极了。
一缕细烟被风卷走,流进了雨里,慢慢的在清冷的空气中消散开来。程潇站在路边,一手夹着烟,另一手举把黑伞,没错,是黑伞,纯黑色。
黑伞挡住了脸。
她笔直的站着,看不见路人的目光,别人也看不见她的。
程潇是个不折不扣的瘦子,并不是因为没肉,事实上,她身上相当有料,只是骨架子小,人又高,再加身材比例好,既无瘦削的骨感,又没有丰盈的肉感,高挑,凹凸有致,配上那张宠辱不惊,平平静静的脸,有种格外特别的气质。
她穿了条黑长裙,及脚踝上一点,再下头,是一双黑色高跟鞋。头发微卷,随意的披散着,深棕偏黑,纯天然的颜色,在黑伞下显得漆黑,衬得她皮肤嫩白嫩白,鸡蛋似的。
远看,那就是一团黑,瞅着像奔丧的,近看,她化着淡妆,却涂了个姨妈红色口红,肤白唇红,又像个吸血鬼。
程潇的瞳色比较浅,眼神总是没精打采的,看人的时候清清淡淡,显得有些冷漠,有些目中无人。
小雨稀薄滴落,她笔直的站着,四根烟的功夫,半个小时了。半个小时,再冷的脸也该缓和了下来。
透过缭绕的烟雾,她看着眼前凌乱的世界,似是观赏,又像审视。
她半低着眼,目光倦怠,最后深吸了一口,像一个濒死的人,享受生命最后的美好,接着,慢悠悠的吐了出来。
程潇掐了烟,盯着开来的的士,挡到它前头。
刹——
“姑娘,你不要命了。”
她灭了伞,淡定的走到车侧,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师傅,长安湖。”
司机是个中年男子,长得白白净净,打扮也算整洁利落,车里收拾的也算干净,没有很浓的汽油味,这让程潇舒坦很多。
“姑娘,要不是我开得慢,你可进医院喽。”
程潇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冷漠,“您要是开得快,我也不会冲上去。”
“这车可有人了。”司机弯着嘴角笑,“我是去接人的。”
她目光平淡,声音轻飘飘的,“您去接吧,送完别人再送我,这一路车费您照收。”
司机看上去挺高兴,抿着嘴无声的笑了笑,“好嘞。”
一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有,程潇一副累的要散架的模样,眸色清浅,淡淡的注视前路,她的表情清清淡淡,再看,又好像没什么表情,这让她看着有些冷漠,有些难以接近。
车潮拥挤,灯红酒绿。
开始堵了,雨也大了起来。
这车最终停在一个商业地段中比较偏僻的路边。路的一边是一家花店,另一边是咖啡厅。
雨滴打在车窗上,一缕一缕的流下来,把这个世界整的模糊而迷蒙。程潇叹了口气,在这无际的空旷感中感到了莫名的孤独。
忽然,门开了。
那一刻,她微微侧脸。
“先生?”
她的手盖在他的胳膊上,挡住来人。
迟一秒,大概他会直接坐下来。
她没有生气,语气平平,“这里坐着人,你看不见吗?”
男人一愣,立马缩回身去。
他站在雨中,被淋湿的头发显得干硬又漆黑。
冷风拂了进来,细碎的雨滴打在她清冷的脸上,凉飕飕的,程潇静静地看着雨中戴着墨镜的男人。
“不好意思。”他说,这人声音低沉,仿佛要把人给吸进去,有股特别的味道。
有点深邃,像深海,有点冰冷,像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