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事的那个剧组叫《扶风传》,现在在网络上也能搜到一些事故的新闻碎片,因为那一次的坍塌事故,程今宵被砸到脑袋,记忆变得零零碎碎,倒也没有忘得一干二净,就像一个人得了一千度近视,眯着眼睛尚且能看清一些,但也只有一些,再怎么努力地去回想,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在做无用功。
比如现在,她站在甲板上看着这样湿润清冷的南方的夏夜,觉得有万般记忆像线团一样缠绕在心口,她仅仅拉扯出这线团的一端仔细打量,她能够得到的信息只是:因为养父是一个渔民,她曾经跟着他打渔,在江上度过一段另类的少女时光。
程今宵跟着养父的时间不长,大概只有一两年,养父去世之后她就跟了周恒。
前有孤儿院,后有从越。
在江上那两年虽然很辛苦,但现在想来,却意外地是她最自由的一段人生。
程父是一个很开朗健谈的男人,他解答了程今宵从狭隘的孤儿院的墙壁里接触不到的关于这个世界的很多问题。
也是到了那个年纪,她才人生第一次叫出“爸爸”这个称呼。爸爸、爸爸……
程今宵闭上眼睛,顺着这个称谓,她又将线头扯动了一些。
兴许是因为抗癌的原因,程父将这个世界看得很通透。
生有七尺之形,死惟一棺之土。人生很长也很短,被埋葬的那一天所有让你牵挂和痛苦的一切都会消失。所以,不要去计较得失,在这个拥挤狭小的世界里,自由地呼吸很重要。
想起爸爸说的这一番话,程今宵费了很大一番劲。
裴望屿神色很淡,穿着洗旧的高中校服,插着兜倚在后面的柜子上。
程今宵再次看向裴望屿,忽然问他,“你和顾宁拍什么大尺度戏?”
裴望屿眉梢一挑,问:“很想知道?”
她点头:“挺好奇的。”
又开玩笑道:“不说也行,那你告诉我谁上谁下,总不犯规吧?”
良久,久到程今宵以为他不会再回答,裴望屿总算温吞开口,懒洋洋吐出两个字:“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