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厉哼笑。

纪心言想起原野的话,决定主动提起:“大人救我于悬崖边,我该好好感谢感谢。”

她举起手中小荷包,抖了抖,发出碎银磕碰的声音。

“我现在有钱了,请大人去朋满座吃酥鱼好不好?”

韩厉正要拒绝,一转头,见她笑得眼睛都眯上了。

夕阳的余晖从侧面照过来,一股由内而外的幸福感自她身上漫出,感染了身边的人。

“好。”他说。

第二日上午,韩厉身着便装与纪心言一道往市集方向去。

“俞大人没事真是太好了,这下我就能安心住这了。”

纪心言一人念念叨叨,听不到韩厉回话,侧头看过去,见他被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拽住。

男孩黑瘦黑瘦的,戴了顶遮阳草帽,盖住大半张脸,手里抓着一根竹竿,竹竿上是草扎的圆柱,插了十来串糖葫芦。

“这位公子,买串糖葫芦吧,保甜。”

韩厉看纪心言一眼,对那孩子说:“来一串吧。”

纪心言傻在原地没动,眼睁睁看着韩厉说了两句什么,又将两枚铜板放到孩子手心。

那孩子取下一串糖多的,高喝“谢谢公子”。

直到韩厉将糖葫芦递过来,纪心言才回过神。

她愣愣地接过:“给我的?”

“难道我吃?”韩厉往前走,见她不动,催道,“愣着干嘛。”

纪心言跟上他,狐疑着问:“大人,你今天是不是有事?”

还是忘吃药了?

“你想我有什么事?”韩厉问。

纪心言讪讪:“也不是啦,就是觉得大人今天怪怪的。”

“对你太好了?”

“是啊!”纪心言恍然,一手抚上心口,“搞得我心里毛毛的,非常不适应。”

这件事的奇怪程度,已经可以和兰芝时间线提前并列了。

韩厉勾唇,道:“看来还是要对你凶点才行。”

“也不是这么说。”纪心言厚着脸皮笑道,“大人如果一直对我这么好,我很快就能适应的。”

“老大!!”原野熟悉的嗓门从对面传来,身后还有另两名司使,俱都穿着便装。

尤其原野,连帽子都不戴,露出一颗光亮亮的脑袋,全身上下都写着“出差办完事终于可以玩两天”了。

纪心言正觉得与韩厉独处不自在,性子活泼的原野出现的恰到好处,她忙招呼他们一道吃饭,豪情万丈地表示自己做东。

这天的朋满座与上次有所不同,一楼中间的戏台子搭起来了。

他们进来时,戏台子周围已经满桌了。

纪心言喜道:“对了,上次我来时小二说请了金家班唱戏,我们运气不错啊。”

韩厉问:“杏花姑娘喜欢听戏?”

纪心言道:“那倒不是,就是觉得这顿饭更值了。”

他们要了二楼当中的位子,角度虽然差了点,但也能看到戏台。

今日人多,纪心言又刚得了大笔银子,出手甚是大方,把上次来想吃又没点的菜都点上了,很快便是一桌子,还加了两壶清酒。

菜谱她上次来时已经看过了,这一桌多少银子心里早就有数,和上一世请甲方吃饭一样一样的。

“大人,我敬你一杯,谢谢你那天出手相救。”纪心言豪气干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想,炎武司这层关系就算她再不喜,也要往好了处。

前世请那些大有来头的甲方爸爸吃饭,不着痕迹抢着买单,开局第一杯酒,这些她早就熟悉了。

只是如今她的身体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做这事着实有些惊人,看得原野直咋舌。

韩厉微皱了眉,问:“你很会喝酒?”

纪心言笑道:“大人,不是我吹,这个酒……”

她凑近点,单手半遮,低声说:“不纯,度数太低,难怪古人喝酒都一坛子一坛子的。”

韩厉别过头,总结道:“疯言疯语。”

锵锵锵的曲声响了起来,花旦清美秀丽的唱腔亮起,食客们喝彩不止。

纪心言只觉曲子熟悉至极,听在心里甚是舒服,却因太过垂涎美食,无法分得口来和唱。

食客们也是听曲得多,并不怎么交谈。

纪心言耳朵听着戏曲,嘴巴不停地吃着。这一出戏时间不短,到尾声时她也吃饱了。

韩厉视线时不时会扫她一眼,待到一段戏终了,他左手支腮,眼看着她又夹了个梅花糕,忍不住说:“我记得你上次说自己胃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