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之后的十数年,她不记得了自己六岁前的许多事,却一直将母亲的这个心愿记在心中。
当天际逐渐泛白,原本沉寂的黑夜一点点被天光所代替,明安殿的寝殿之中也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穆染缓缓睁开眼,从梦境里醒来。
身边照例已经没了人,锦被和软枕都叠放整齐,不会叫人发现丝毫问题。
穆染躺在架子床上,双眸看着头顶的床幔,脑中却好几个情景在交错闪动着。
行宫山脚下的集市上,那个母亲面带无奈地说自己平日说得那些话多数是讲给自己听的,让儿子不要只记一半。
宫宴之上,在发现她被陛下厌恶,被旁人嘲笑时,母亲那紧紧皱起的双眉,和眼中蕴含着的担忧。
并不宽敞的寝殿之中,母亲抱着她一次又一次地说自己没用,不能让女儿过上好日子。
这一幕幕犹如走马灯一般,一再地在穆染的脑中闪过。
她忽然又想起件事。
性子沉静而温和的母亲,唯一一回罚了身边的宫娥。
那时的她抱着穆染,语气坚定地告诉她,说她就是陛下所出,叫她不要信旁人胡说。
穆染原是从未怀疑过的。
直到她看到了穆宴拿来的那道帛书。
那上面写着她并非皇室血脉。
穆染并非毫无分辨能力的人,因此当初拿到那帛书后,她整整看了一个白日,却没发现任何的不妥。
穆宴告诉她,那是先帝临终前叫了人拟的,只差盖印便发出去,被他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