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目赤红,想要质问她。可是却动弹不得,他仍旧被困在这具躯壳里,无法挣脱。
云棠没有察觉他的怒意,她小心翼翼的抱起他。他身上没有一点肉,轻飘飘的像是抱着一把骨头。她心疼的无以复加,眼角沁出泪光。
“阿临别怕,没事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她焦急的抱着他往外跑,出了冷宫,外面却不是本应出现的竹林,而是一个热闹繁华的街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这是云棠主导的梦境。
她抱着商临,快速穿过人群,跑到了一家医馆里,进门就慌张的喊道:
“大夫!大夫在哪里?”
医馆里没有人,云棠动作轻柔的把商临放在床上。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商临一只手抓住她的衣角,黑沉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眼中恨、怒交织。
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通过眼睛传达情绪。
只是他身上遍体鳞伤,就连脸上也没有没一块好地方。云棠眼眶发红,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阿临别怕,我不走,我去找大夫,你等我一会儿。”
商临垂下眼睛,缓缓松开了手。
云棠离开片刻,很快就拽着一个大夫回来了。
“大夫,你快看看他,他受了很重的伤!”
大夫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动作慢吞吞的。云棠着急的不行,不停的催促他。
老大夫不紧不慢的来到床边,没有因为商临的伤势而大惊小怪,他平淡的检查了他的伤势,又诊了脉,然后慢吞吞的去开方子。
派了小童去煎药的时候,他又拿了外涂的伤药,来给商临处理伤口。
他揭开商临的衣服,伤口上的鲜血已经凝固,与衣服粘连在一起。
察觉到他要脱自己的衣服,商临忍不住蹙眉。
云棠见状连忙道,“大夫你轻点啊,没看到他疼吗?”
她眼眶发红,脸上满是心疼,似乎比她自己受伤了还难过。
老大夫没反应,手上动作不停,把商临身上的衣服全脱了下来,只给他留了条亵裤。
脱掉衣服后,他身上的伤势更加触目惊心了。
他的脸上、脖子上以及胸口处全是一道道的抓伤,腹部与背上青青紫紫的一片,是被踢伤的。背上、胳膊上还有许多出血点,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麻。这是那个女人用针扎的。
最严重的是手腕上的咬伤,整块肉都被咬下来了,露出里面的骨头。
“嘶!”云棠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这么严重!”
她又心疼又愤怒,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抓住他另一只手,努力安慰他,“别怕别怕,大夫会治好你的。”
“以后我会保护你的,绝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说着又忍不住对大夫念叨,“大夫,他很疼,你轻点啊!”
在大夫处理他手上那块露出骨头的伤口时,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得多疼啊……”
滚烫的泪水落在他手上,像火一样灼烧起来。
商临现在的感觉很奇怪,像是在梦里,成了七岁的自己,又像是在冷眼旁观着这场梦。是他,又不是他,云里雾里的,唯有她的温柔与怜惜,是清晰的,可以触碰的。
商临茫然了,不是讨厌他吗?为什么会……心疼他?
还是说,这是他幻想的梦?
……
再睁眼,已是天光大亮。
商临躺在床上,一瞬间竟然有些恍惚。
他抬起手,看到手腕上那道丑陋的疤痕,是他七岁那年在冷宫里,被一个疯女人咬伤的,深可见骨,所以留下了永久的痕迹。
那个时候没有人关心他是死是活,没有人问他疼不疼,更没有……她。
果然,只是个梦啊……
呵,他真是可笑,竟然在梦里贪恋那一点温暖。
一瞬间,他脸色变得阴鸷,目光晦暗不明,阴沉沉的仿佛酝酿着风暴。
“传旨,宣永定侯之女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