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映等了一下午的消息,没想到等到的却是薛浩言问她认不认识蒲驯然。
她下意识四处看了看,怀疑薛浩言看到了她和蒲驯然走在一起。
不过薛浩言的家在相反的方向,也不可能会走到这条道上来。
但无论如何,是薛浩言主动发来的消息,这已经足够让阮映感到高兴了。
阮映回复:【认识的。】
阮映:【我们两家以前是邻居。】
薛浩言:【哈哈。】
薛浩言:【周末有空一起写作业啊。】
阮映看着薛浩言的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说要一起写作业!
阮映的心上仿佛开出了一朵五彩缤纷的花朵,无比绚烂。她按着手机斟酌着言语准备回复薛浩言,心跳砰砰。
该怎么回复呢?
要直接答应?这样会不会显得她不够矜持?
还是婉言拒绝?可阮映的心里是一万个想要答应。
这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喇叭声,紧接着阮映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用力一扯,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撞进蒲驯然的胸膛。
阮映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就见到一辆电动车急促地在她面前刹车,坐在电动车上的中年男人骂骂咧咧:“走路也不看的吗,你是不是瞎了啊!”
阮映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蒲驯然将阮映拉到自己的身后,语气不善地对中年男人说:“你他妈搞清楚,这里是人行道,不是电动车道,你开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中年男人恶狠狠盯着蒲驯然,想说些什么。蒲驯然先发制人:“你他妈再盯着老子看一下!找死是不是?”
“神经病!”中年男人扭动手柄,开着电动车就跑了。
蒲驯然这副刺头的架势,任谁看了都要忌惮几分。
中年男人本来也理亏,跑得比谁都快。
蒲驯然转而看着阮映,一改刚才的狠色,淡淡询问:“没事吧?”
阮映紧紧攥着手机,摇摇头。
她才刚刚反应过来,知道是自己的不对。在马路上分神看手机,这是大忌。
“手机里有什么,盯着连路都不看了?不知道大马路上这样很危险吗?”蒲驯然的眉头微微拧着,说教的样子像个严肃的家长。
阮映好像是被曝光了心事,有些难堪。
更让她感到羞愧的是,蒲驯然说的话并没有错。
当年爸爸是怎么意外去世的,阮映再清楚不过。也是因为在路上分神讲电话,这才造成了意外。
这件事是阮家上下的痛,所以爷爷奶奶千叮咛万嘱咐阮映上下学路上一定不要开小差,要注意左右看看来往的车辆。阮映也一直都很注意的,可今天却太得意忘形了。
蒲驯然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有点重。阮映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那般手无足措。
“下次别这样了。”蒲驯然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道。
阮映点点头,声音有些颤:“对不起。”
蒲驯然听她的语气就感觉不对劲了,“喂,你该不会哭了吧?”
“没有。”阮映逞强地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她把手机放回口袋,不再分心去想其他的。
夏日的傍晚,空气中还带着暑期,阳光的已经消散许多。
蒲驯然走在阮映的身后,愈发觉得不太对劲,他两步走上前,见到阮映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
“别哭啊操,好好好,我刚才语气是重了点,我道歉好么?”蒲驯然软下声。
阮映侧头看一眼蒲驯然,解释:“我没有因为你的原因哭,我只是想到了其他事情。”
她也不是爱哭的人,顶多就是触景伤情,眼眶有些湿润而已。
蒲驯然微微抬了一下眉,眼底有些疑惑。
阮映没有扭捏,说:“我想到我爸爸了,以前他就是在马路上发生意外的。”
蒲驯然了然地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对于阮映的情况,蒲驯然多少是了解的,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必要。
两人从原本一前一后,渐渐的并排而行,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小区里。
远远的,阮映看到爷爷正在水果店门口切西瓜,于是大声喊道:“爷爷,我们回来了!”
因为这句话,蒲驯然看了一眼阮映。阮映在喊“爷爷”的时候眼睛里是有光的,她的嘴角会不自觉上扬,精致柔润的五官上唇红齿白,满脸都是喜悦。一抹夕阳刚好照耀在阮映的身上,像是给她洒了一层金光。
爷爷连忙转过身来,笑着说:“你们回来啦,刚好吃西瓜!”
又是一批刚下的西瓜。
最近的天气炎热,西瓜就尤其畅销,就像爷爷前些天说的那样,到了西瓜的季节,所有的水果在它的面前都不值一提。
阮映自然不会客气,大步上前接过爷爷手上的西瓜,大快朵颐。
蒲驯然见阮映不久前还红着眼眶,这会儿又吃得不亦乐乎的样子,不由笑了笑。
小丫头没心没肺的,害他紧张了半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蒲驯然在路上“救”过阮映的原因,她总觉得自己有些心虚。
奶奶还在做饭,阮映帮不上什么忙,就自己拿出书来看了一会儿,刻意避开蒲驯然。
蒲驯然见阮映故意避着他,就越要往前凑。
“在看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靠在收银台前问。
阮映把语文书封面朝他亮了一眼,继续看自己的书。
她正在看的是李白的《蜀道难》,估计说了他也不会懂。
蒲驯然淡淡瞥了一眼,不再多说什么。
爷爷正好进来,就对阮映说:“你别总是自己埋头看书,也要和阿蒲一起看书一起讨论,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你懂的可以分享给阿蒲,阿蒲知道也可以告诉你。”
不是阮映不想跟蒲驯然一起分享,而是她知道蒲驯然肯定不知道。
这会儿没什么人,爷爷就坐到了阮映的旁边,见她正在看的课文,就问她:“你知道这个蜀道指的是哪里吗?”
阮映连忙回答:“这个我当然知道,是指从陕西、甘肃等地进入四川的道路。”
爷爷转而问蒲驯然:“你见多识广,应该也知道吧。”
蒲驯然摇头:“不是很清楚。”
阮映强忍着笑意,又听蒲驯然说:“之前去过四川广元的剑门关,听导游说那一块就是蜀道经过的地方。”
“真的吗?那你走完蜀道了?”阮映半信半疑。
蒲驯然说:“不知道算是不算走完了。南起成都,过广汉、德阳、罗江、绵阳、梓潼,越大小剑山,经广元而出川,在陕西褒城附近向左拐,之后沿褒河过石门,穿越秦岭,出斜谷,直通八百里秦川。我也就去了这几个地方,也就是所谓的古蜀道。”【注1】
不管是真是假,单单是这一连串的地名,阮映都分不出是哪里是哪里。她自幼就在烽市长大,连省都没有出过,更别提去四川还去剑门蜀道。
爷爷跟着说:“我年轻的时候倒是去过秦岭一带,山路狭窄且难走。”
蒲驯然点点头:“现在倒还好,坐车方便。不过有一段路依旧难走,就像书中说的那样‘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但不得不说,景观是真的很绝,有机会的话是可以走一走。”
阮映是真的惊了。
她没有想到蒲驯然居然会背出《蜀道难》的句子,还字正腔圆没有背错。他不仅背出来了,更厉害的是他还去过那些地方。
有那么一瞬间,阮映觉得蒲驯然好像又不一样了。他一脸平平无奇地叙述着这一切,却让她颇为震撼。仿佛这一切都是蒲驯然与生俱来所拥有的经历。
蒲驯然一侧头,就见阮映一脸呆呆地看着自己。
他伸手在她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一脸吊儿郎当地用舌尖顶了一下腮帮,笑道:“怎么?被哥哥迷住了?”
阮映拍开蒲驯然的手,一脸无奈:“知道自大一点是什么吗?”
蒲驯然还真的思考了一下,微微蹙眉,“什么?”
阮映扬着眉,一脸狡黠的笑意:“臭啊!说的就是你。”
“阮映,你好样的。”
“略略略。”
饭后,阮映的手机叮叮咚咚有不少动静。
都是向凝安发来的,一个劲地问阮映和薛浩言之间有什么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