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倚着桥栏,默默用手背拭去滑到脸颊上的眼泪。
那洞房花烛之夜,她掷地有声对他说“什么给时间彼此了解,还不是为了寻求退路找冠冕堂皇的理由”时,还不知他将要去往何处。
两处心思,两处离愁,当时不知,此刻方知。
为什么心里还是这般委屈?
也不单是委屈,是什么,怎么都说不清了。
一阵凉风刮来,树木“哗哗”直响,云知心眼儿里哆嗦了一下,她突然想见沈一拂,质问他一句为什么。
当时已决定离开,何以还要留下那样的背影,那样的信?
沈古板啊沈古板,你究竟在何处?
参加新文学社培训的各地学生陆陆续续到了,回到本校区时,正好一队学生拉着行囊等候在外,全是男生,肤色普遍偏黑,手上皆有冻疮,一身补丁,比起他们从上海来的,看得出是贫寒人家的子弟居多。
他们围在那日晷仪边上叽叽喳喳的讨论,看见云知走来,有个胆子大的学生叫住她:“同学,这个怎么看时间你晓得不?”
她本来情绪低沉,乍听这浓重的方言,都没第一时间会意,“啊?”
男生旁边的同学揶揄着推了他一下,用相对标准的国文对她说:“我们在看这个,不知道你会不会看时间呀?”
“这叫日晷仪,也称日规……”她吸了吸鼻子,走上前去,手指一比,“晷盘两面都有刻度,以针影方向计时。早晨影子投向盘面西段,等到最高的位置就会到正北方,午时正刻,哦,就是中午十二点……不同地区不同的纬度有不同的算法,简单地说,晷针是指向地球南、北极的方向,与地平面的夹角是当地的纬度……”
她说完之后,看这群男孩子们直直望来,声音不觉弱下,“怎么了?”
“没有,就是觉得你很厉害!”最初发问的男孩由衷赞叹。
“对啊!我们刚刚问老师,他都讲不了这么多名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