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个好人。”宁适说。
云知眉头一蹙,“呃,是不是因为他开了这样的娱乐场所啊?他其实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
“我知道他。”宁适看向云知:“我听我爸爸讲过,这位祝七爷是前朝礼亲王家的贝勒,早年败光了家业,一路辗转到了天津,进了漕帮。”
“漕帮?”
天津依海河而生,自明朝起,都是漕粮运往北京及边防重镇的必经之地,连乾隆爷下江南坐的都是漕帮的船,昔日可谓天下第一大帮之称。只不过清朝没了之后,海河运输就被政府收了回去,至此漕帮四分五裂,如今叱咤上海滩的青帮洪门,也是由此分支而来。
简而言之,霸占一方,无恶不作。
可她从没听小七提过,“会、会不会是宁会长弄错了?祝老板不是做这种生意的。”
“你才来上海没多久,如何笃定他是什么样的人?”宁适手指指向身后的建筑,“这里寸土寸金,里面的歌星唱一个晚上就能赚上千块,还不包括乐队、舞乐团、酒保、服务人员的薪金,光一天的支出就数以万计,你以为像我们这样进去听个歌、吃个饭他能挣回多少?”
云知一凛。
“你还听不懂?吃喝嫖赌,前两样赚不了快钱,但是后两样就可以!”
云知慢慢回头,满目五彩缤纷的霓虹灯,莫名泛着寒气。
不是没察觉到不对。只是王府毕竟还是有家底的,阿玛过世财产自然留给小七,她也就没有多想了。
“是你爸爸亲眼见到他做的这些生意么……”
宁适听出她的话中质疑,当即打断:“我爸爸要是亲眼见到了,岂非同流合污?这一带,街头的红星俱乐部是杜老板的大本营,隔壁那半街的脂粉楼是五大金刚的产业,而和鸣都会正当其中,还能出淤泥而不染?你不也见到了么,我才一进门他便把枪掏了出来,在法租界,持枪是需要合法证件的,他既非巡捕,也不是政府军官,哪来的枪支?”
云知脚步一虚,脑海里不自觉回想着与小七重逢后的种种,心脏咚咚直跳。
不愿相信,昔日单纯善良的弟弟会走上这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