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婚后半年,七弟弟为了招她回娘家来,总是巧立名目的“惹事生非”,一会儿病了一会儿伤了,等她火急火燎赶回王府,见他安然无恙等在屋里,方知又上了他的当。
阿玛叱他顽劣,她晓得,弟弟只是怕她在没有夫婿的夫家无人谈心解闷。
当时,沈一拂远走异国,阿玛额娘固然愤愤不平,却从来没有提过“和离”之事,只有七弟弟,明知她不爱听、不想听,仍会一遍遍劝她放下执念,离开沈家。
不知得闻她的死讯,他该有多么伤痛,后来府中遭逢那些变故,如今可安在,可安好?
许音时见她发怔,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我就在想,我那、远房的弟弟现在会在哪儿……”
许音时恍然,“原来是远房的亲戚,我说呢。”
已不是血脉相连的远房,远的杳无音信,怕是当街走来,也要对面不识。
云知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本该时刻警惕着将过去捂得严严实实,还是忍不住想要找个人谈谈心——即便过后还要想着圆谎。
至少,思念的情绪是真的,回忆也是真的。
在五格格眼里,陶埙虽算不得是什么高贵的乐器,但其音质古朴,文化悠久,信手可奏,别有一番音趣。但像在沪澄,尤其是经历过新文化运动洗礼的学生们而言,这种看上去土了吧唧、遍体只有六个孔的地摊货,能不能称之为乐器都有待商榷。
更别说,云知吹埙吹得并不娴熟——处于能找准音,离顺畅还有点距离的水平。
“我听说,千年前,这只是个诱捕禽鸟的玩意儿……”
“也不能这么说,唐书提过埙乃立秋之音,曾是皇家的宫廷乐器呢。”
“那都失传多久了?古籍还说箜篌是天籁之音,你晓得长啥样?”
社团的同学们听完云知的表演后窃窃私语,负责评审的老师默了良久,勉强给她打了个及格分。
自此,她也算是沪澄音乐社的一份子了,尽管在其他团员眼中她就是个浑水摸鱼的存在,也恰合了她的心意——她能够腾出更多的时间用来学习文化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