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人,工具魂。
若是其他人敢在他面前比个大拇指,他立马就把那人的手指头都给掰掉,并且警告对方以后都不准做这种动作,他厉不厉害还需要别人来管吗?
但这可是殷长夏在夸他,郑玄海在夸的那一瞬间就骄傲了起来。
并且还想要多被夸一夸。
时间并不富裕,郑玄海干得更起劲。
游戏降级只针对鬼怪,故事可不会发生改变。
郑玄海已经完全不担心白天会被鬼怪袭击了,却忧心于这是个悬疑类游戏,必须要找出凶手是谁才行。
已经第三天了,时间越来越紧迫。
郑玄海不断调试着,终于打开了门锁,又不是把锁给撬坏,真是个精细活儿。
殷长夏:“快进去!”
里面的摆设十分单调,几乎称不上是一个家。
白墙灰都没有刷,墙壁是光秃秃的水泥。
除却该有的必需品以外,再也没有一丁点儿多余的物品了。
殷长夏压低了声音:“赶紧在屋子里找找,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向思思和郑玄海纷纷点头。
这么大一个屋子,探查的时间又这么少,光靠他们三个,也不知道能否找到线索。
三人心头忐忑,开始分头行动。
殷长夏迅速扫视着屋内,在桌上看到了一个水杯,以及旁边用塑料袋装着的白色药片。
他一步步的走进,表情凝重到了极点。
广播室里,也找到了类似的白色药片,难不成……?
殷长夏的手刚伸出去,便被门口的声音呵斥:“你在做什么!?”
殷长夏猛然收回了手,看向了门口的两人,发现唐启泽面如死灰的低垂着头,俨然一副尽力的模样。
而门口的秦叔怒目横对,把他们抓了个现形。
殷长夏眼神微闪,看来这人是只老狐狸,大约早就看出了端倪,故意装作上当的样子,又在半路折返。
“秦叔,我和中介的郑玄海认识,他说再隔几天还会带一批客户过来看房子,想提前拿到钥匙,免得跟我们那批一样,半夜十二点还过来找你,耽误你休息。”
秦叔阴冷的扫视着他,缓缓从门口走了进来。
“我怎么记得,我好像关了门?”
殷长夏无辜到了极点:“但我敲门的时候,门并没有关上,我才直接进来的。”
秦叔:“……”
要是别人,他还真不信。
殷长夏天然就长着一副很真诚的脸。
秦叔从抽屉中,将十四楼那几间房的钥匙全拿给了殷长夏:“下一批客户……应该是入住十四楼吧?”
殷长夏微怔,看来进入这个副本的玩家,是四楼和十四楼交替着住。
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第几批了。
前面的玩家都全灭了吧?
殷长夏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当然了。”
秦叔在将钥匙放到殷长夏手中的时候,又顺势夺过了他手里的药片。
“人老了,就落下了手抖的毛病。”秦叔拿出袋子里的药片,用枯瘦的手指送入嘴里,“就像这样,吃了药才能好点。”
小老头在吃药的时候,都冰冷的盯着殷长夏。
连一次眨眼,一次喘息都没有放过。
像是条毒/蛇。
殷长夏仍然挂着温和的笑容,可唯有他自己知道,此刻有多僵。
必须糊弄过去!
在里屋搜查的郑玄海和向思思听到这些,肌肤上都渗出一层薄薄冷汗,他们却只能故作淡定的走到客厅:“哟,秦叔,您老回来了?”
秦叔:“你们……”
郑玄海接过了话:“哈哈哈哈,我刚刚本来想找你拿钥匙来着,突然肚子疼,就借用了一下厕所。”
秦叔冷哼了声:“那这位小姑娘呢?”
那目光异常冰冷,像是见多了生死,又麻木又冷漠。
向思思紧张到了极点,根本不知道找任何理由。
郑玄海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声犹如洪钟:“秦叔你就别逼问了,她脸皮薄害羞呢,我去上厕所,她就在外面等着,还说大姨妈来了,让我去小卖部给她买一包卫生巾。”
向思思:“……”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她连忙对秦叔说道,声音如细纹:“是这样的。”
就算现实世界再骄横,来到恐怖游戏也不敢了。
经历了这一连串的事,向思思不仅胆子小了,还懂得了收敛。
秦叔这才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走到佛龛处,点燃了一炷香:“小卖部那边出了点事,要买去外面买。”
郑玄海的表情严肃:“又出事了?”
秦叔:“不该问的别问。”
郑玄海连忙点头,装作心有戚戚的模样。
“那我拿到钥匙了,就先走了。”
秦叔上完了香,便坐到了椅子上,一下又一下的锤着腿,只是那眼神仍旧盯着众人。
殷长夏露出一个笑容:“秦叔,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这栋老楼是你多久买下的?”
郑玄海面色微凛:“殷长夏!”
这种时候了,能走就走,他竟然还敢提问题!
秦叔:“怎么?”
殷长夏:“我也就是个租房的,老楼里已经连续两天死了人,大家又都说这和三十年前的事有关系,我总得问问清楚吧?”
一听到三十年前的事,秦叔的表情变得锐利。
他很快又和缓了下去:“这楼是陈家的财产,当初他们生意失败,我便接手了这栋楼。三十年前的事,我也在查。”
话到这里,就不好再进展下去了。
三人告别了秦叔,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们抵达了七楼,明明阳光如此刺眼,照在身上仍然感觉不到半点温度。
这阳光像是冬天里的雪,不过是涂了一层伪装。
温暖的外壳,寒冷的内里。
殷长夏有些遗憾的说:“如果有盛乾那个魔方就好了,这样所有说出口的话就只会是真话,也不用这样绞尽脑汁的去判断秦叔的话里哪句真,哪句假。”
郑玄海:“我倒是不觉得他最后一句是假话。”
三十年前的事,他也在查。
殷长夏来回念叨了好几次,表情一点点僵化。
杀人狂的鞭尸行为、以及分明逃脱责任的陈琳,却在三十年后偿还了自己的罪孽。
两者的死亡,让殷长夏推断,是有人在重新调查三十年前的事。
秦叔好像从未掩饰自己的行为,就像是根本不在乎。
殷长夏:“如果非要这么想……三十年前死亡的前三人,就不应该是秦叔动的手脚。”
郑玄海:“所以,三十年前和三十年后的凶手是两个人?”
四人站在原地,突然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寒意。
双线啊。
原e级场、如今f场的游戏解谜并不算难,只是没能搜查完所有的信息而已。
一旦找到所有拼块,故事的拼图便能完成。
由于殷长夏的推断,令他们的目标也变得更细了。
——三十年前的凶手,受害者是素描画上前三个男人。
——以及三十年后的凶手,罪行是鞭尸杀人狂,和素描画的第五个男人。
都得查。
四人本打算回到708再做打算,可刚要进入房门时,便看见赵雨菲浓妆艳抹的路过。
明明前两天都不见得她参与搜查,一路全靠当初的出卖躺赢。
今天过路遇上了,还真是稀奇。
赵雨菲将涂满红色指甲的手放在唇边,掩盖住那讥讽的笑容:“向思思,看来你手段还挺高明的,长得也不好看,竟然能找到这么多人庇护你。”
向思思一见到她,就掩盖不住厌恶。
她是被赵雨菲连累才进入游戏的,赵雨菲撞邪,跟在赵雨菲身后的她也不慎撞邪。
自己九死一生,赵雨菲却安然无恙。
她恨毒了赵雨菲,不仅仅是因为她平日的嘲讽,还有她对好友的伤害。
若非如此,好友也不会跳楼自杀。
赵雨菲也没理会向思思,眼底带着小勾子似的,不断勾着郑玄海:“我这儿找到了个信息,要不要来我房间听呀。”
她早在内心做过筛选,殷长夏看着比她还虚,一副要人保护的羸弱模样;唐启泽又没成长起来,眼下不适合勾搭;唯有实力又强,又担任着本场游戏考核官的郑玄海,最值得一试。
郑玄海尴尬极了,目光小心的望向了殷长夏。
殷长夏:“看我干什么?要去就去,我有老婆了。”
众人:“……”
郑玄海连忙严词拒绝:“我接下来还有事。”
几人朝着708走去,向思思在路过她的时候,飞快的说了句:“迟早有一天,你会因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赵雨菲却毫不在意,而是玩弄着自己微卷的长发,在手指上不断绕着圈。
她可不害怕向思思,唯一担心的,却是纪今棠那边。
纪今棠拥有载物。
可不能让他们三人知道,自己当初和他们在一个高中。她当初只不过想获得别人的关注,又嫉妒着纪今棠,便为当年那件事情的发酵,提供了许多虚假的谣言。
那个纪今棠,可比在高中的时候可怕多了。
就连殷长夏,也像是生了重病似的。
这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雨菲心头发紧,害怕周迎和纪今棠会把他们三人形同陌路,怪罪到她的头上。
自己只是做了推手,怪只怪他们三人本就有裂痕了。
一定没事的!
赵雨菲不断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然后故作淡定的哼起了小曲,缓缓走下了楼梯。
—
几人回到了屋子里,丝毫没有在意刚才的小插曲。
殷长夏递给郑玄海一样东西:“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吗?”
郑玄海面露疑惑,目光放到了他的手心上。
是一粒扁平的药片。
殷长夏解释道:“这是我偷偷从秦叔吃的那些药里面拿的,万一能确定是安眠药,其中一个凶手就能确定了。”
众人:“……”
明明看见殷长夏把药还给了秦叔,他是什么时候还偷偷拿走了一片的?
郑玄海赶忙将药片拿了过来,仔细观察,又尝了下味道过后,便对殷长夏摇了头。
“秦叔没撒谎,不是安眠药。”
殷长夏:“……果然没那么好查。”
众人一度陷入了难题,并没有更多的线索了。
时间越来越紧,现在是第三天了。
殷长夏拿出了十字架:“今夜你们拖住杀人狂,我去引出白裙女鬼,试试能否从她嘴里探查出点东西。”
别人遇到鬼,不逃跑都算强的了。
殷长夏竟然还想去围堵那只白裙女鬼?
被殷长夏盯上,他们都觉得那只鬼有点可怜了。
瞧见众人的目光,殷长夏干笑了两声:“其实我也害怕来着……”
唐启泽:“你才是病人,该我们体贴你才对,不用一直强调自己怕鬼,来消除我们的恐惧心。”
殷长夏:“……”
他抬头朝几人望去,发现就连郑玄海也面露感动。
这不是完全被同化了吗?
殷长夏:“我真的很怕鬼……”
唐启泽眼底闪烁着泪光:“知道了兄弟,我们今天晚上一定万无一失!”
殷长夏:“……”
为什么还鼓舞了士气?
这群人的干劲,好像比之前更强了。
殷长夏默默的低下了头,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财富密码。
—
由于规则的原因,杀人狂晚上一定会袭击向思思,他们便分了组,一边拿向思思引诱杀人狂,一边去寻找白裙女鬼。
郑玄海晚上负责保护向思思,唐启泽则跟着他去找白裙女鬼。
殷长夏体力不支,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似乎从第一次使用宗昙的右手,第一个指甲变黑之后,就开始了这样的后遗症。
一天时间,殷长夏几乎有一半都在沉睡。
殷长夏又梦到了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自从狂化值不断上涨过后,他便能看到更多。
殷长夏不禁猜测,是否等到狂化值涨到100%,他是不是就能完全窥探宗昙记忆的全貌?
那是一扇朱红的大门,殷长夏借着宗昙的视线,像是走马灯那般观看着一切……
他蹲在墙角,檐下不断滴落的春雨之声。
屋子旁种着一颗红梅,早已经枯萎,只剩下一些残枝,被靡靡春雨冲刷得湿润,处处透着的气息。
里面有两人在谈话——
“收养的那两个孩子,一个取名宗昙,一个取名江听云。”
“多养一个,总得保险些。”
“那五口凶棺,关系着家族的福祉,谁让百年前的那位家主见到家族颓败,冒险用了这种狠招,那位家主寻来前四口凶棺,死后自己还成了镇棺之人,真是因果报应啊。”
“只要开始供奉,生生世世便不可停息。”
“若是停止供奉,后果不堪设想,受苦的便是家族后裔。”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是时候重新寻找新的镇棺之人了。”
话到一半,里面忽然惊觉——
“谁!?”
殷长夏拔腿便想跑,可他忘记了,这是宗昙的记忆,根本无法依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他没能离开,被那群一拥而上的人,按住了身体。
难怪是活埋。
殷长夏忽然想起了上次梦到的片段,整个人像是被关入了冰窖,冻得他骨头刺痛。
“当初为你取名宗昙,多适合你?”
“就像你这命一样,昙花一现,注定不能长远。”
而后的苏醒,殷长夏十分平静,足足坐在床上数十分钟都没有动弹,鼻尖却酸胀难受。
外面已经被夜色席卷,白光被一点点逼退,进入那漫长如冬季一样的黑暗。
殷长夏知道自己是受了影响,所以才会出现类似‘共情’的感觉。
可……
他进入游戏时,也是躺在棺材里。
那些村民拿他冥婚,差一点惨遭活埋,殷长夏如何会不明白当时的恐惧与绝望?
这两种感情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团乱麻,一时之间让殷长夏分辨不出,这到底是因为宗昙的记忆影响,还是自己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
耳朵里还戴着之前在广播室里找到的mp3的耳机,不断有佛经传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外面细雨霏霏,竟然下了一场不合时宜的雨。
细雨斜入进来,飞蛾的翅膀不断拍打着电灯泡,仿佛黑暗中的所有物种,都在被那一盏昏黄、老旧的光明所吸引。
殷长夏眼神微闪:[你一直说想要一具身体,有什么原因吗?]
宗昙漫不经心的同他对话:[想重新活过来,能要什么原因?]
殷长夏:[……]
是啊,这理由不掺杂利益,更加接近于本能。
想活下去,能要什么原因呢?
就算是他,这样残破不堪的身体,不也挣扎着想活下去吗?
宗昙:[我要沉睡一段时间。]
殷长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