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龙凛总是在她要走时候，挡在了她面前。他睁着一双无神眼睛，面色淡淡，仿佛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看着院中，那白衣青年别别扭扭剑招，裴姝没忍住叹了口气。
这叹气声虽轻，但申屠凛又不是真正普通人，相反他耳力好得很，自然听得是清清楚楚，握着剑手就是微微一僵。
下一瞬，剑招更乱了，一个不妨，手中剑竟划到了自己手臂，顿时拉开了一道口子。
“……其实，我还会几套掌法。”
看着青年手臂上那细长伤口以及剑上淡淡血迹，裴姝如此道。
所以，其实不必如此苛待自己。
裴姝倒不是嘲笑龙凛，她见过剑术上绝世天才，也见过天赋奇差。人终究不是十全十美，有擅长，自然也有不擅。
龙凛在剑术上表现虽让她有些惊讶，却不至于嘲笑。
可院中，那俊丽青年面色却是黑了黑，抿着唇，一瞬间，身子僵硬像是一座石雕。
“我知道了。”
半晌，青年才开了口，不知怎，总觉得那平日里清冽声音里多了似压抑。
“辛苦裴姑娘了。”
他收起了剑，转身便要走，只是刚走了两步，衣袖却是被人拉住了。
“生气了？”耳畔传来女子清亮声音，带着丝无奈，申屠凛背脊微微僵了僵。他张嘴，正要开口说自己才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他还没有这么小气，哼！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手臂处便传来了一阵冰凉，带起了淡淡刺疼。
是方才他被剑划伤伤口。
申屠凛站在原地，忽地一动也不敢动了。
“我看过了，你骨骼天赋很好，若是想要习武，在武道上成就未来并不会低于我。”她一边给他上药，一边不疾不徐地说着，“这世间，有人擅长剑，也有人擅长刀，还有□□法好，但却几乎没有人样样皆完美。”
“我观你更适合掌法。”她轻声道，“我在这上面不算出彩，不过也会几套掌法，若是你有兴趣，不如学学这个？”
说着说着，她便笑了起来，“想必以你天资和努力，定会很快超过我这个师傅。”
她是在安慰他。
那个清冷矜贵万灵仙子竟然会安慰人？
申屠凛微微有些发愣。
他虽与裴姝接触不多，但裴姝是修仙界名人，他自是听过她不少传闻。皆说，万灵仙子虽是世间少有美人，但性子却是清冷淡漠，从来都是只能远观，而少有人敢靠近。
后来，仙魔大战上，因为她，打得他措手不及。
眼看着魔界便要大胜，大好局面却因为这一个人，彻底变了。
对此，万灵仙子名字也响彻了魔界。
关于她传闻更是传得越来越多，其中有真有假，但总而言之，万灵仙子性子淡漠、不易接近，却是真。
在万魔窟时，她也确实是这样性子。
虽然救下了草叶和万容，但是与他们却不亲近，平日里那张绝艳脸上也无甚表情，眉目清淡，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看上去都是个清清冷冷、高高在上仙子。
可在人间界……
她不但会安慰人，而且还会笑，并且几乎每日都能听见她笑声。
申屠凛不由自主转身面向了裴姝。
他看不到她笑脸，却能看到那团金光似乎正散发着一阵阵暖光，与他记忆中那个万灵仙子迥然不同。
“你……”他张了张嘴，忽然想问她，你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明明只有短短几十年寿命了，明明被逼得连命都差点没了，明明遇到了那么多不好事，为什么还能笑出来？
你真开心吗？
然而，半晌，这话他终究是没有问出来。
倒是裴姝见他面色有异，声音更是柔和了不少道：“不用着急，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也可以。”
明明长了一张冰雪容，却说着如此宽容温柔话。
申屠凛忽然觉得，或许自己从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女子。
“好了，药上好了。”裴姝轻轻拍了拍手，轻笑道，“记得这两日伤口不要沾水。时辰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说完，她便越过他朝青云观门口走了。
“……你去哪儿？”
申屠凛忍不住问道。
算着时辰，没多久太阳便要落山了，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所以，裴姝这是要去哪儿？
身体比大脑反应得更快，在申屠凛反应过来前，他已经跟在了裴姝身后。
“去薛府看看。”裴姝倒是没有卖关子，直接道，“薛家那事太过巧合了，玄悟大师确实长得好看，可为什么那小丫鬟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她不会不知道被发现后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这事太巧了，巧得像是有人故意安排似，就是为了让玄悟快点离开。
“……你觉得那和尚好看？”
“嗯？”裴姝挑眉，“自然，玄悟大师虽是个和尚，但确实是一表人才。”
便是在修真界，这般容姿也是上等。
裴姝客观评价道。
申屠凛抿了抿唇，沉声道：“我与你一起去。”
说完之后，他便有些后悔了，但话一出口，也不可能收回。因此，裴姝便只见那容姿绝秀青年直直站在她面前，仿佛她不同意便不走了似。
她眉头微扬，沉默了片刻，才应了一声：“好，不过抓紧了。”
话音未落，申屠凛便只觉腰上忽然一紧，意识到那是裴姝手，他怔了一瞬，待反应过来时，已经不由自主靠近了一具温暖身体，鼻间嗅到了一股极淡馨香。
他身体顿时一僵。
他本以为裴姝会拒绝他。
毕竟他如今表现出来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普通人，带上他，无疑是累赘。依着裴姝谨慎性子，是不可能同意。
可却没想到……
她举动实在是太出其不意了，以至于申屠凛第一时间竟是忘了反抗。而是任由她带着自己，在山林中快速地穿梭。
恰时，头上传来了一声极淡轻笑，在吹起寒风中，极轻极轻，不过短短一瞬，便消散了。
“怕吗？”
她问。
申屠凛怎么可能会怕？！
他可是魔尊，他自己还飞到更高地方，怎么可能怕？这问题都是对他羞辱！
然而，他却是没有发现，他手早已本能地抓紧了手边衣服。
那修长手指因为用力过大，指节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