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誉北说完话后,苍白的脸上又浮现了淡淡的倦意,半阖着眼皮,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来人,赐座。”殷怀见状不由开口。
殷誉北终于掀了掀眼皮,当目光对上殷怀时,终于松动了几分。
“....多谢陛下。”
太后微微皱眉,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虽然哀家知道誉王今日身子不适,但是有贵客在,还是不能再像之前一样懒散的好。”
殷誉北垂下眼睫,冷声道:“谢太后教诲。”
他落座后也没有动跟前的菜肴,旁边掺酒的宫女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便不敢近身。
殷誉北从桌上移开视线,落在上方高位那道人影上,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这么冷的天气,谁把宴席定在这的?”
旁边的宫女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和自己说话,连忙恭声道:“是太后娘娘。”
殷誉北听了眼神微冷,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知道此次北戎使者来朝肯定是不安好心,而使者中还有北戎的二王子萨塔,此人阴险狡诈,他担心他一个人应付不当,所以不顾旁人的阻拦还是拖着病体来了。
下座的萨塔面色阴冷,大殷皇帝身边那个侍卫他已经基本能确定他的身份,一旦证实,他就有理由向大殷发作。
北戎的王子被掳到大殷皇宫里当下人伺候皇帝,这种奇耻大辱没有一个北戎人能够忍下,到那时.....
可是现在看着这些人的态度,显然是决定打死不承认,不过他还有后招。
想到这,他冷冷的勾了勾唇,朝上方的殷怀道:“这次来大殷,我特意准备了为陛下进献宝物。”
殷怀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别人话都这么说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是何宝物?”
萨塔拍了拍手,随即几个北戎壮汉便推着一架花车来到了场中,花车被精致纱绣罩的密不透风,看不清里面的宝物究竟是什么。
殷怀于是装作语气不善道:“朕一向不喜别人卖关子,不管是什么宝物,若是这样呈上,朕照样不喜。”
萨塔却不慌不忙道:“陛下你看过才知道。”
随后他话语一顿,叫了一声旁边的随从,那几个壮汉便放下花驾,猛地掀开薄纱,露出里面的东西。
只见一个妙龄少女身着华服坐于其中,她生得明艳动人,五官精致,最让人惊奇的是那双眼,湛蓝如同雨后初空。
“这是我们北戎的最小最受宠的公主,为表我族忠心,特意进献给大殷,望两族交好,百世和睦。”
殷怀:“.......”
听到他这么说,殷怀心中微微有些慌乱,他没想到所谓的宝物是这一出,现在的处境是骑虎难下,别人都把公主送过来了,怎么还有不喜欢的道理。
可是他内心知道如果收下了,只能是个烫手山芋,他不相信这北戎人会有这么好心,必定是有什么陷阱。
殷怀心中飞快思忖着,该找什么理由呢?
他不禁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平喜,吓得平喜一个激灵,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似的,连忙离他远了几步,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殷怀:“.......”
他自己也知道平时偶尔可以把平喜当挡箭牌,可现在有外人在,这个理由确实有些上不得台面。
可除了这个还能找什么理由拒绝呢?殷怀皱眉不展。
电光火石间,脑海中冒出了个念头。
打定主意后,他心中微定,酝酿了一下语气,目光在场中扫视片刻,缓声道:“可朕心中早有所属,只能谢过大王子的盛意了。”
殷誉北猛地抬头。
柳泽则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清清浅浅的视线投向殷怀,神情若有所思,仿佛想透出他此时的神情,看透他的内心。
萨塔脸色难看,沉声说:“陛下若是看不起我北戎公主大可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朕没有说谎。”殷怀叹了口气,忍住肉麻道:“朕这一辈子就认定他一个人了,实在不能违背内心的意愿。”
“......”
殷誉北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紧紧攥起拳头,指甲深陷掌心却浑然不知。
他的面色又苍白了几分,漆黑幽静的眼眸没有丝毫亮光,一眼望去仿佛将亮光吞噬了般,如同一汪幽深的古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