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透着无边冷清,比山中清寒更甚。
“你及笄时我曾对你说过,人生既长遭际渐杂,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若逢遂事有忧怖,也当记得不必回头,”他淡淡说着,提起往事时显得多情且无情,而话至此处声音更低,显得愈发悠远起来,“过往你我确曾情浓,亦都曾流连不舍,可那已经是不可追溯的往事,你又何必一定要紧紧抓着不放?”
他看着她,像是已经不再爱她:“你当真有如此放不下我?还是你骗过了你自己?”
他的话一字一句落进她耳里,明明每个字她都能听得懂,可是串联起来竟像是天书。
她的眼神摇晃起来,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问他:“……公子是说,我对你的情是假的?”
他并未答是或不是,可却对她说了更残忍的话。
“十年前我曾救过你,后来还将你留在身边五年,”他说,“那时你年幼,或许仍未能分得清男女之情与其他之间的殊异,又或许当时若是别人救了你,你也会爱上别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意义却越来越沉。
“倘若五年前救你的是顾温若呢?”他看着她的眼睛,“倘若我与他易地而处,你还会爱上我么?”
沈西泠真的没有想到,她平生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心痛,而此时,她竟仍然会感到痛不欲生。
她的确想过,五年过去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或许会变淡,也或许他已经爱上了别人、不再爱她了,可她没有想过……他会怀疑她对他的感情。
她可以为他生为他死,可以为他做任何事,甚至可以为他变成另外一个人,可他却将她这漫漫岁月中的坚持简简单单地归为“执迷”二字,甚至觉得她也可以爱上别人。
他在否定他们之间的一切。
否定她的十年,乃至于她的一生。
在昨天的那些事之后,沈西泠原本真的觉得自己不会再掉泪了,可没想到当时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掉出了眼眶。她昨天哭了那么久,其实眼泪早已流干了,此时眼眶依然干涩得疼,眼泪流出来的时候她头疼欲裂,宛若针扎一般。
她却几乎感觉不到了,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些许的言不由衷,但最终却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