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齐大人已然跪了,此时起身后仍谦恭地垂首立在皇后身前,宫人们又听皇后笑道:“论来本宫实在不该耽误陛下和枢相商议政事,只是陛下怜惜本宫腹中的皇儿,这才多耽搁了些时辰,倒是劳枢相久候了。”
皇后有孕?
齐婴眼神一肃。
此事倒也有些时候了,只是齐婴此前一直在北地不曾有所耳闻,昨夜尧氏尽说着家里的变故也没顾得上告诉他此事。这都不打紧,只是傅容与萧子桁成婚多年始终没有身孕,而如今新帝登基不到半年后宫便传出喜讯——这兴许是傅家的主意,在帝位落定之前他们不会轻易让自家女儿诞下皇室血脉,恐是存了避祸之心。
好生聪明。
齐婴垂下眼睑,恭声答:“娘娘折煞了。”
皇后轻轻一笑,神情大气端庄,可望向垂首的齐婴时又似乎依稀闪过些许快意之色。
她欣赏了片刻他躬身的模样,随后笑道:“那本宫就不在此打扰了,大人进去吧。”
齐婴复而躬身行礼:“恭送娘娘。”
傅容瞥了他一眼,似乎淡淡笑了一下,随后才在婢女们的簇拥下缓步而去,这时苏平才迎了上来,对齐婴道:“小齐大人,请吧。”
齐婴踏进御书房大门时新帝正在伏案作画,大约正在兴头上,听见门口的动静也并未抬头,直到齐婴行了跪礼他似乎才回过神来似的,抬头看向他,笑道:“敬臣来了?快来快来,来瞧瞧朕这幅画。”
除夕之前齐婴数次面圣,私下里新帝都自称一声“我”,与旧年的伴读一副情谊笃厚的模样,不料区区两月之后这个“我”字便换成了“朕”,神态之间亦有了些居高之感,令人很分明地感到:眼前人是君主,而并非什么故交旧友。
齐婴对这些微妙的变化都了然于心,然神情平静并无波澜,仿佛无知无觉似的,依言起身到新帝桌案之畔,顺着萧子桁的意思看向了他的画作。
萧子桁自少年时起便善丹青,尤爱花鸟兼工带写,在文人之间也颇有盛名,今日他又作了一副鸳鸯图,但见紫藤花下水面如镜,一双鸳鸯正在花下优游,最是闲散自在不过,只是水下却又有许多鱼儿,鸳鸯食鱼,只需将头探到水下便可取鱼儿性命,眨眼之间而已。
暗藏杀机。
恰此时新帝笑问:“敬臣以为此图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