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佩和风裳觉得子君太容易被骗了,各自又好气又好笑地瞧了她一眼,闹得子君一脸莫名。沈西泠则笑了笑,想了一会儿,问:“不知有面么?汤饼?”
子君照顾沈西泠也有一个月的工夫了,倒是头一回听她自己说起想吃什么,觉得新鲜,连连点头,道:“有有有,小姐想吃汤饼?想吃什么样的?”
沈西泠抿了抿嘴,温温柔柔地对子君笑笑,带点抱歉麻烦她的意思,说:“什么样的都成——我自己做就行。”
子君摆了摆手,又指指沈西泠的伤,笑说:“你一个小姐下什么厨?何况还挨了先生的板子呢——快好好养着吧,我去加个汤饼。”
子君出去后,风裳开始收拾桌上的药膏,水佩一边给沈西泠倒茶一边笑着问:“小姐怎么突然想起吃汤饼了?”
沈西泠抿了抿嘴,一时拿不准该不该同她们说今日是自己的生辰。若说了总还是太麻烦,水佩她们为人周到妥帖,定然又要给她张罗,她怕麻烦她们。
想到此处沈西泠不禁淡淡一笑,心想王先生说得果然对,她虽然明白了他今日的一番教导,可真要放开胆子从心所欲地过日子,却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做到的——譬如眼下,她便顾前顾后,怕旁人因知晓了自己的生辰而增添麻烦。
沈西泠想了想,还是没同她们说实话,只说突然嘴馋了。
子君的手艺很好,那一晚的鲈鱼脍香嫩可口,她做的汤饼也好吃,汤熬得很浓很鲜,吃来让人唇齿留香。
沈西泠不可避免地就会想起她父母做的汤饼。
母亲其实也会做饭,只是后来她身体太弱、常年缠绵病榻,渐渐便不能再做饭了。平日里多是沈西泠做,她如今虽然年纪不大,其实却是庖厨中的一把老手。
她其实挺喜欢做饭的,五谷杂粮茶米油盐虽然繁琐,但时常能给她一种踏实的感觉,尤其当她做出的东西母亲很爱吃的时候,她心中便会觉得格外熨帖。只是这庖厨之事毕竟还是有些令人疲惫,她小时候比现在更矮更没力气,一开始连锅都拿不动,做起来颇为费力。
所以她很盼着父亲回来,因为只要父亲来了,她便可以休息几天不必做饭。
父亲做的饭都很好吃,譬如熘鸡脯、素白菌之类,都令她想念。每逢她生辰父亲还会做汤饼,素笋尖熬出极鲜的汤头,每次都令她垂涎。母亲也很爱吃这种汤饼,每次都会多吃上小半碗,父亲见她胃口好也会很高兴,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饭后便一起在小院里听父亲念书看星星,直到她沉沉睡去。
而今年,便是她第一个没有父母在身边的生辰了。
沈西泠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滋味,此时只是低着头吃汤饼,碗中白蒙蒙的热气不断地升腾起来,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让水佩她们都没发现她那时眼中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