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色与火色之中,齐婴的神情已全然不再有和沈西泠独处时的温柔,众人只见左相从山道下行来,凤目如淬雪,神情安稳一如往昔。明明那时他看起来有些苍白,像是大病过一场,可他的气韵却莫名有种冷锐威压之感,令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好像……他才是真正的天子一般。
满山的人这时却听“咣啷”一声响,在无声的寂静中显得尤其刺耳,原是大将军之子韩非从手中的长剑掉到了地上,他正瞠目结舌地看着左相,两手发抖,神情看上去像是活见了鬼,说:“左相?你、你不是已经……”
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韩非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不通为何当日自己眼睁睁看着葬身江河鱼腹的上官,今日却又忽然凭空冒了出来!
而他的父亲韩守邺此时却明白了,自己的蠢货儿子中了齐敬臣的圈套——他根本就没死,却如同一只蛰伏在暗处的虎狼,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就要扑上来撕咬人的喉咙、将人一丝血肉也不剩地拆吃入腹!
他们中计了!
韩守邺心中一时大恸,继而生出慌乱之感——如今山下已无兵戈之声,可见他的人已经被降服,齐敬臣不到最后一刻决不会现身,而他现在露面了,是因为他已经拿准自己要赢了么?
千思万绪一时涌上心头,令韩守邺也有些招架不住,他身子一晃,连忙以剑撑地佯作强硬之态,而此时却听自己身后的天子朗声而笑,他扭头看向萧子桁,他的外甥眼中正冒着极亮的光,好像亢奋已极,对他说:“舅舅,你输了。”
不是申斥、不是威胁,仅仅是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