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榆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眼泪当即掉得更凶,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抽抽嗒嗒地问她四哥:“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杀他不可?他是肱骨之臣!为大梁立了那么多的功勋……就算你忌惮他的家族,难道就不念他的好么?”
“你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啊……他还曾是你的伴读——你们是朋友不是么?”
朋友?
听到这两个字,萧子桁的神情便有些出离了,眼神亦带了点空茫。
他今夜虽不至于酩酊,但终归还是喝了不少酒,总还是带了些醉意,此时听到“朋友”二字,难免感到些许迷离和恍惚。
朋友……
嗯,他和齐婴,原来倒的确算得上是友人。
他原本其实是很欣赏他的,说到底,齐婴那样的人谁又会不喜欢呢?惊才绝艳又不好争斗,望之俨然而即之也温,自然谁都喜欢的。他们曾一同在宫中度过少年时光,一起读书习字,一起辩经论文,一起在御花园中看过春华秋实,一起在史书文卷里遥想过北伐大业。
他们曾是志同道合的友人。
可是后来彼此年岁渐长,便渐渐意识到彼此位置的不同,有的时候并非是人的错,而是所居之位让他们不得不成为敌人。
他的家族太强大了,强大得逾越了一个臣子的本分,强大得令君主不得安寝。他的父皇在位几十年,从未有过哪怕一个舒心畅意的日子,任何政令都不能亲自拿主意,做任何事都要看世家人的脸色,偏偏他们还对他俯首称臣,仿佛在讥笑他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