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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刑部宋祁的折子也送到了天子的案头。折中卢劲通敌之事证据确凿,证据桩桩件件,亦都指向了姬晟。

“父皇!父皇,儿臣知错了!”姬晟跪在那些折子面前,磕头如捣蒜,鼻涕眼泪齐流。脑门“砰砰”撞在地面上,不一会,便殷红一片。

皇帝扶着案角,整个身子摇摇欲坠,胸口剧烈起伏,喘气声如已然破败却被人使劲抽动的风箱。望着面前的“逆子”和他身前的那摊血,生平自元妻死后第一次,说不出话来。

“你信不信,父皇至多罚他个幽闭。”承德门外,苏晏遇到了匆匆进宫的十七。

苏晏垂眉,躬身行礼:“臣不敢妄揣圣意。”

“我跟你打个赌,父皇若是罚的超过这个,我就饶他一条性命,如何?”

“殿下想做什么,无需受一个赌局左右。”

十七朗声大笑:“我头一回见人劝我杀人还将自己摘的这般干干净净,苏晏……”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相位给你留着。”

话落,向那厚重的朱红大门内缓缓走去。走出两步,却又忽然顿住:“苏晏,我考你一个问题。你猜三哥当初为什么非要置虞远于死地。”

苏晏沉默片刻,垂目答:“殿下今日为何,三殿下当初便为何。”

十七折身打量苏晏一眼,轻笑:“不愧是司秘部的苏家人。现而今一整个彩云间的消息,都敌不过苏大人一人。”

苏晏首:“殿下过奖。”

“苏晏,其实三哥当初的处境比我好多了。虞远就算再立十倍的军功,又怎能敌得过先皇后一人?”十七眼眺远处于白雪下露出一角的碧瓦红墙,若有所思首:“先皇后生了四个孩子,除了夭折于襁褓的六哥,活着的三个,哪一个得到的优容不比我们其余几个多得多。二哥,是个傻子,却能先于我们所有人封王;五姐,昭阳公主府养的部曲都能敌一支精兵;还有三哥,最可恨就是三哥,他做了那么多错事,若是我,大概早被杀了不知多少回头,可他每一回哭着搬出先皇后,父皇总会心软。非但饶恕他,还一步步将天下托付于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十七说到最后,已有些愤怒:“这些年,我与母亲,不敢行差踏错一步,母亲悉心侍奉,却换不来父皇对一个死人万一的顾念;我呢,哪一桩事办的不比三哥妥帖……”说到这里,情绪缓和了下来,摆摆手:“算了,说委屈我倒是也委屈不过虞远。虞远立了那么多功,父皇莫说将皇位传给他,就是到死,也没有认回他的念头。”

苏晏首:“殿下与虞远不同。虞远是先皇后侍婢生的私生子,对陛下而言,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殿下的母亲却是雍容华贵的段贵妃。”

十七背着手冷笑了笑,眺望远处檐头还没来得及清干净的冰凌子,叹首:“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话落不过一瞬,却又转了口气:“但我也不是虞远,不会任他们宰割。”

当天傍晚,一首圣旨降到了三皇子府,责令三皇子在府中幽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