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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苏晏入了御史台。

苏晏此人不通世故,做巡察御史时便因连上十道折子弹劾幽州知州而闻名。人还未进台院,恶名已然远扬,来了之后又孤绝冷淡,对上对下都不会来事,背地里得了个“苏清道”的外号,皆因他那张冰封千里的脸,自带清道之效。

不知从何时起,这桩差事就成了苏晏的专属。苏晏亦从不推脱,一时诸御史腰不酸腿不疼了,年底考评时原本不够用的假还不觉多出了几天。

政事堂在玄牝殿南面。苏晏出宫门时,雪已越下越大,一大团子砸在肩头,将一件黑色的鹤麾衬地如花猫的毛,七零八落的一团黑,一团白。

苏晏抬手掸掉落雪,爬上马车,将鹤麾解下,递给瓦当。刚吩咐一声“回行馆”,忽听得车外一声大喊:“等一下!”

声音响亮脆生,十分耳熟。寂静大雪中闻来,似砸开坚冰的杵子。

苏晏轻轻皱了皱眉头,还未待反应,瓦当已利落爬出车厢:“这位大人有何吩咐?”

来人一路跑到近前,绽开张笑脸:“这位小哥,我来时未雇马车。眼见这雪越下越大,少时约莫停不下来。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借我搭一下你们的马车?”

瓦当看清来人,愣了一愣,连忙也回之一笑,侧身向车中大喊:“少爷,是顾将军,想搭咱们马车!”

车中静默了片刻,传来一个冷淡的人声:“好啊,五两银子一趟。”

瓦当将伸出招呼的手僵在落雪中——少爷,你老实告诉我,咱苏家是不是败了,你这是想钱想瞎了心?在这皇城口坐地起价,做起这脏心烂肺的生意来了?

正待替他家少爷挽回一下场面,面前那英挺秀气的少年忽眉头一皱:“苏晏?你是苏晏?”

看看,想躲在帘子后头收脏钱,叫人认出来了吧!

瓦当恨铁不成钢地一叹。

忙遮掩道:“不是。”

“是我。”帘中同时传来淡淡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