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璋本是都要离去,结果瞧见他这幅呆呆傻傻的模样,立马又笑着拧了一下他的脸蛋,说道:“没什么可忧愁的。明日早些起,我教你些无上仙门的剑法。”
沈遥天又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眼底里却是终于有了属于这个年龄段孩子的光。
第二天天还未亮,鸡还未鸣。
他便已是起来了。
只他穿好了衣衫,走出门来,却是瞧见无定峰上还空无一人。
他瞧了一眼还灰沉沉的天色,又扭头目不转睛地看向了碧璋的房间。
他思忖片刻,还是到了碧璋的廊下。
他没有敲门,更不敢推门而入。
只是抱着双膝,又打起了盹来。
他似乎在这里,更加心安了许多。
明明是在门外,可睡得却比床榻之上还要香。
他恍惚间,好似感觉到了旁人的呼唤与碰触。
可他好困好困,一双眼皮千斤重,怎般都睁不开。
等他彻底醒来之时,他却是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属于他的房间当中。
抬眼,便见碧璋撑着下颌瞧着他,咂了咂嘴,又摇了摇头。
沈遥天不傻,他立马明白了自己现在是在碧璋的房间之中。
他忙不迭地想要下床,却手忙脚乱间跌了一跤。
就跌进了一具温香软玉般的怀抱当中。
他窘迫极了,顿时赤红了双颊,讨饶般地说道:“师姐,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师姐。”
“我信你啊。”碧璋眉目流转,随意说道,“不过,你到底为何会睡在我廊下?是那屋子里头有哪点不合你心意的吗?”
沈遥天急忙摇了摇头:“没有、没有的,那里都很好。只是我记得你说早起要练剑,便起来了。可我好似起得太早了些,你还未醒,我便想着在你廊下等候你,却未曾料到竟是睡着了。师姐,我不是有意偷懒的……”
碧璋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从前是在沈家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在自己面前这么唯唯诺诺。
他又宽慰道:“这本不是什么大事,练不练剑的,也不急于这一两日。你不必这般与自己较真。在我的无定峰,便没有对你的定数。你若有甚的想做之事,便放手去做好了。若是自己不成,同我知会一声,我自会帮你的。”
沈遥天啊了一声,舔了舔嘴唇。
他心底里许多的束缚,仿若在这一刻全然放下了。
是因为他的师姐。
那是他的光。
碧璋见他又是半晌不言语,哼了一声,又问:“可是听明白了?”
沈遥天忙应道:“听明白了的。”
碧璋无奈,怎得他说了这般多,沈遥天还是不懂。
可他也不急于这一时,又问道:“好,你即是明了,便同我说,你现下想去作甚?”
沈遥天挠了挠头,还是有着几分试探意味地说道:“想……想去学剑?”
碧璋捏了他没几两肉的脸颊一下,说道:“好,那便就去学剑。”
他早就为沈遥天预备了适合他用的小木剑。
他握着沈遥天的手,一招一式,细细致致地教着他每一个剑招。
这般一教,就是整整八年。
沈遥天第一次见到碧璋的时候,他才十岁。
他出身不算太好,但也是一方富户。
只是家中未曾出过任何的灵修仙人,不过是寻常人家罢了。
他上有长子兄长承继家业,下有幼弟在父母身边撒娇讨巧。
而身为次子的他,却总是沉默着被所有人忽视。
直到他遇到了自己的师父,事情才有了转机。
他的资质很好,甚至可说是千年一遇。
他师父只是偶然间路过他所在的城镇,便被这紫霞萦绕之家所吸引。
忘却了手上所有的事情,身上全数的重担。
直冲去了他的家中。
而碧璋,就随在师父的身后。
那时候碧璋还因为自己太过于出众的容貌,容易惹出不少事端。
而刻意着了女装,叫人觉得并非那般违和。
碧璋此时修习无情道,虽是面容上常挂着笑意,可心里却未曾装进过什么去。
他就像是一尊冰雕而成的美人面,即便是容貌绝世,也是只有玉骨冰心。
沈遥天生得并不算出众,更何况那还未曾抽条的时刻。
躲在兄长身后,他就像是一个灰扑扑的侍从一般。
沈遥天的父母听闻了师父的来意,即刻便道:“若您所言当真,那紫气东来之人,定是我的长子。他生来便迎朝霞,正是好时候。您可瞧瞧,是他不是?”
师父看着那个高壮的身影,伸手试探了一番他的灵脉,摇摇头道:“不是他。”
父母又推了娇娇气气的幼子出来,说道:“那必然是我的小儿子。那时候他才出生,便有高僧前来渡法,说他有慧根。”
师父又看了那瞧着是机灵的孩子,但仍是摇头:“可还有旁人?”
父母面面相觑,却不再言语。
沈遥天缩在身后,打量着两位来人。
只是多瞧了几眼,他便不能再从碧璋的脸上移开目光了。
他年纪尚幼,贫瘠的辞藻叫他道不出赞扬的语句。
只是他晓得,那是他此生从未见过的好看。
他有些怯懦地瞧着碧璋,小心翼翼地掀着眼皮。
但却蓦地与碧璋四目相接。
碧璋歪歪头,对着他招了招手,问道:“你也是这家人吗?”
沈遥天呆愣了许久,而后才点点头。
他胆怯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
父母这时候好像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次子一般。
但只是说道:“对,我们还有个二儿子。只不过他天资愚钝,恐不是您要寻之人。”
师父却试探了一下他的姿势,顿时大为震惊:“就是他!碧璋,快去将你的师弟领到我面前!”
碧璋依言行了礼,走到沈遥天的面前伸出手去,说道:“可愿同我前去?”
沈遥天有些傻乎乎地点了头,想要伸出手去,却忽然察觉到自己竟是一手的汗渍。
他忙不迭地在自己身上使劲儿蹭了蹭,这才轻轻搭上了碧璋的手。
他学着碧璋的模样,有些不伦不类地对着师父行了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