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机调整好了角度,谈殊走在街上,抬起头。
吹过的风恰好将他未挽的发掀起,楼上的玄衣青年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微微勾了勾唇,垂下的眸似乎将他看进了眼里,又似乎什么都没装进。
“这位公子且留步——”赴欲雪平时的模样是温和的,优雅的。如今优雅尚在,温和的外表下却像藏了一头凶兽,残忍强势得让人心生寒意。
然而他又是慵懒随性的。俊美的面容稍显凌厉,唇边的笑意却轻浅淡然。
“相逢即是有缘,兄台可要来喝上一杯?”他似诚恳邀约,又似只是无聊中随意的消遣。
谈殊恍然觉得对方似乎就是贺琛。和梦中对戏的感受相似而又微妙的不同,赴欲雪演绎出来的贺琛,似乎杂糅了些他自己身上的特质。
于是,谈殊眉眼舒展,“啪”地一声收起扇子,自在一笑:“有何不可?”
登上楼,谈殊——明朝径自在玄衣青年的对面坐下。青年身边的护卫警惕地亮了半截刀光。
明朝目光在上面扫过,抬手叫过店小二,给自己也上了一套酒盏碗筷。
玄衣青年半撑着下颌,静静地看着他动作。
直到明朝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白玉般的手指捻着小巧的白瓷酒杯,贺琛目光在上面轻轻扫过,一时分不清到底是那手指更加白皙,还是酒杯更加莹润。
明朝低头抿了半口,赞道:“春熙楼的杏花酒,味道果然不同。”
贺琛闻言,终于有所动作。
他同样端起酒杯,轻轻抿了口:“确实不错。”
仿佛又与化妆间里的那一幕重合。
谈殊放下酒杯,就听见“咔”的一声传来。
“很好,过了!”王导看着监视器,寻思,不是说谈殊是脑残偶像剧火起来的么,这演技哪里偶像剧了!
虽然比不上赴欲雪这样的老戏骨,但能在对方带着的情况下瞬间入戏,这资质,以前居然还要靠演脑残偶像剧出头?
王导心里嘀咕了一声,招手将谈殊叫了过去。
“这条是过了,不过你情绪上还是有点问题。”
王导仔细地斟酌着说辞,“当然你在这段里的感觉没有错。就是你的情绪好像还有点放不开,就是俗称的眼神不够‘活’——如果你只是想当个明星的话,这个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能要想做好演员,就得注意了。”
王导对谈殊的观感其实不错,想了想,还是提点道:“要是想的话,你平时可以去问问赴影帝,他人虽然有点欠,但演技确实不错,对后辈也算可以。”
嗯,赴老师平时很欠吗?谈殊下意思地抓到一个关键词。过了一秒,他反应过来王导话中的意思,点点头。
梦终究是梦,梦中的对戏只能让他感觉到角色的内心变化,却看不到自己是否将这种转变从眼神表达出来了没有。
谈殊回忆起先前和赴欲雪的那场戏,对方的台词不过两三句,动作更是寥寥。但他坐在那里,无论是曲起的手指,又亦或是垂下的眸,都将“贺琛”这个人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
尤其是他的眼神,以及他见到明朝上楼时,一瞬间绷紧又放松下去的脊背。
这是一个自负而又多疑的男人,他自然地俊美,也自然地掌握了太多的东西。
他忽然有些无聊。
于是,他将目光定到了路过的明朝身上。
谈殊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将赴欲雪的表演记得那么清楚。
……该说不愧是影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