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曾经招募他们时的种种,朱瀚忍不住心寒。
人心会变的,终究还是会变的。
过了许久,朱瀚睁开眼睛,对朱标和汤和说道:“该抓就抓,一个都不放狗,俞通源和俞通江,我写信让他们来应天!”
因为朱瀚退让皇位,把大明都给了朱元璋,朱元璋心中对朱瀚愧疚,所以对朱瀚曾经的部下照顾很多,俞通源和俞通江他们连伯爵都捞不到,可为了弥补朱瀚,朱元璋给他们安排了开国侯爵之位。
这已经非常优待了,可他们却还不满足。
汤和看到朱瀚如此难过,劝慰道:“七五,人心会变得,咱对他们已经问心无愧,如今是他们亏欠我们。”
“是啊叔,人心隔肚皮,谁又曾想到他们会这般黑心肠?”
朱标知道朱瀚是个重感情的人,但他也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既然说要依法查办,那就绝不会更改。
自己如此信任的人,竟然要被自己亲手法办,其中的痛苦不是任何人能体会到的,朱标和汤和能做的,也只能是让朱瀚不再那么生气。
朱瀚知道两人的想法,摆摆手说道:“算了,不提他们,说说另一件案子吧,江浙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汤和只能继续向下说案子:“空印!”
明朝的国都在应天,全国各地官员都要到应天来报送账册,当时上缴的是实物税款即粮食,运输过程中难免有损耗,出现账册与实物对不上的现象是大概率事件。
稍有错误就要打回重报,江浙地区尚好,而云贵、两广、晋陕、川府的官员因当时交通并不发达,往来路途遥远,如果需要发回重造势必耽误相当多的时间,所以前往户部审核的官员都备有事先盖过印信的空白书册以备使用。
这原本是从元朝既有的习惯性做法,也从未被明令禁止过。
按明朝规定,每年各布政司、府、县都要向户部呈送钱粮及财政收支、税款账目。
户部与各布政司、府、县的数字须完全相符,分毫不差,才可以结项,如果有一项不符,整个账册便要被驳回,重新填报,重新盖上地方政府的印章。
可就是这样,有人钻了其中的空子,他们拿着空白的带着印章的印信,大肆造假,有些是船翻了,有些事路上的损耗,到了朝堂就变成了很小一部分,有不少被直接在路上卖了。
云贵、两广、晋陕、川府都有用这种方式贪墨,但江浙做的很过分,他们的损耗高达七成,就算是糊弄傻子也不能这么糊弄吧?
听到汤和把调查的结果说出来,全场沉默。
两个案子,如出一辙,都是贪墨粮税税款。
而且这两个案子加起来,基本上囊括了整个大明本土的官员。
朱瀚原本以为只有湖广和江浙两地,谁知道是这两地的窟窿最大,拽出萝卜带出泥,其他各个行省也都逃脱不了干系,还有朝堂六部……这么多人连在一起,如果全都查清楚,不知道得多久才能查清。
朱标也意识到了这点,对朱瀚询问道:“叔,此事干系甚大,牵连官员众多,如果每一个都查清楚,恐怕会需要很长时间,如果不能尽快定案,万一拖的时间久,爹回来后恐怕就不能查清楚了的。”
按照朱元璋的性格,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胡惟庸也认为这件事不能拖下去,否则他也是死路一条。
可现在胡惟庸是有罪之人,他不能顺着朱标的话向下说,还得让朱瀚拿主意。
“先抓大鱼,再拍苍蝇。”
朱瀚为接下来的行动定下调子,然后说道:“他们敢如此欺君罔上,想必已经形成了一条灰色的链条,上面的人拿大头,下面的人拿小头,我们先把他们上面的人抓了,下面的小鱼敲打敲打,自然会有人主动到官府坦诚自己的罪状。”
“对那些主动承认错误的人,只要让他们上交脏银,我们就能能对他们从宽处理,交不出脏银就按律法处置,如果胆敢隐瞒罪证,便罪加一等。”
朱瀚的处置办法,赢得了汤和的认同:“两权相害取其轻,让他们知道抵抗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小角色们目光短浅,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朱标点头承认,胡惟庸在旁边补充道:“有道是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在对这些小人物调查的时候,要做到尽善尽美,不仅要追究侵吞粮库案,还要追查下去,看看他们有没有其他罪责。”
此言一出,赢得了朱瀚三人的认同,至于胡惟庸的罪责,大家都当做没有发生,选择无视,胡惟庸每年的薪酬加上他在远洋贸易中的投资就能让胡惟庸奢靡的过完这一生,那点猪肉算的了什么?
在这么大的案子前,这点小沙粒就不用算在里面了。
在商量完下一步的计划后,其中最关键的,还是俞通源和俞通江两兄弟,他们掌握着长江以及运河水军,如果要在军营里抓他们,恐怕会闹出不小的麻烦。
“再难也要抓!”
朱瀚的话,打消了他们的疑虑,随后说道:“这两个人,交给我处理吧,我去见一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