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可达鸭自己在心里给自己鼓鸭掌!连满座里、外头,围观的闲人、打手、孔令伟带来的伙徒,一并都听住。
是这个道理啊,孔二小姐做事不带脑子,上次生气你怪石瑛跟金明卿串通,被白崇禧老娘打回去了,这次又来拿白露生当出气筒,这又是为啥?本来不相信报纸上说孔祥熙陷害江浙财团,大家跟着嘲讽罢了,今天看来这话怕不是有理有据!
承月见孔令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乘胜追击:“叫我说呢,你们这些厉害的人家,有头有脸,互相背地里不见得就真的要好,还不知是谁暗中使坏呢。孔小姐为什么不把事情弄弄清楚,就是撒气也该找对地方,来这么个唱戏的地方使性子,给人听了笑话你。”
他是含糊其辞,孔令伟却自己理解出了言外之意——她今天也是被几个狐朋狗友气到了,一怒之下跑来发疯,谁知碰上硬钉子,一面暗怪朋友说话着三不着两,一面恨金家怎么总是卧虎藏龙,什么时候又逮住个洪门来给他们撑腰,过几天找警察局来收拾他们。心里活转,仍是囿于颜面,想不出词儿应对,冷笑一声,拉条凳子坐下:“那我今天不走,又怎么样?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算什么东西,也来管我。”
这你可就撒泼了。
承月不由自主,望文鹄一眼,又看几位大哥,估摸着今天不出点血,只怕难送这尊瘟神,从今往后只怕都要被她瘟上。这人性格暴虐,不见你狼狈求饶是不能甘心的,怎会容你施施然脱身而出——如今师父万事缠身,今天这事儿要不能善了,反而又给他添麻烦。
文鹄接住他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玩儿小刀。
承月央求地看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央求什么,总之你肯定有办法。
他俩当着孔小姐的面眉来眼去,拿眼神发电报,多亏了孔小姐心里也是举棋不定,没注意他俩在这暗送秋波,看见了又要气死一波。
文鹄先做一会儿无能为力的表情,承月着急,又做让我想想的表情,承月焦急,又做那你拿什么谢谢我的表情,承月杀鸡抹脖,两个臭小鬼当着人孔小姐的脸在这钓鱼,钓够了,文鹄噙了笑,向孔令伟面前坐下,招呼茶房端水茶上来,问孔令伟:“孔小姐,你想玩儿飞刀么?”
孔令伟忽然看到了台阶——“哼”了一声。
文鹄笑笑:“刚才我说着玩儿的,我看孔小姐你也是道上的人,应该跟杜先生他们关系都挺好。你问问他,他肯定也说,跟我们五叔很要好的。我们都是自己人,刚才是跟你献献丑。”
孔令伟高傲不睬。
“你知道洪门吧?”
“用不着老拿洪门吓我,上海有几个洪门的徒子徒孙?”孔二小姐尖刻道:“我告诉你咱们走着瞧,今天我在这儿坐舒服了,我想走就走。有的是我收拾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