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总是没跪过经的人,以为过去磕个头就算了,谁想到两人蒲团上跪下,旁边来了一堆和尚,念了《心经》,又念《地藏经》,把把金总跪成一个orz。好容易念完了,又吃了一顿素菜午饭,出了山门一看——人山人海。
这时候都来烧香拜佛了。
这才是栖霞寺的正常外观,金总来栖霞寺玩过两次,对这个场景很熟悉,笑道:“八十年后跟现在也差不多,风景名胜在什么时候都一样,这大化雪的天气也来挤着烧香!”说着就蹦出去了,老陈车子在山下等着。
露生也没想到会弄到这么晚,求岳一回头,见他迟迟疑疑地站在山门底下,摸不着头脑:“出来啊?”
露生抬手,盖了盖斗篷上的风毛,慢慢出来了。
他两人是从贵宾专用的小门下来的,只是山道是小路终究汇大路,越走人越多,几乎摩肩接踵。有人认出这是白小爷,也猜旁边那个是金少爷了,都拿眼神往这边瞅。
金总怎能体会白小爷的心情?有人和没有人的时候并肩出来,那是两码事情。这心情和去上海的时候不一样——仿佛两个学生谈恋爱,去上海就好比偷偷摸摸去公园玩,没人知道,只是自己开心,眼下这却是拖着手在学校里走了,有一点公开宣告的意思,是对别人宣告,也对自己宣告,唯恐走得太近,别人都看见了,又舍不得走远,让别人看不见,这忐忑不安里是一种昭告天下的甜蜜,是把朦朦胧胧的爱情光天化日地放在太阳下面晒,搞光合作用,要它蓬勃旺盛,在心头野长。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山下走,踏着春雪初融的台阶,求岳在前,露生在后,这个台阶就是爱情的春雨,郎情妾意的草通常在这个春雨里得再进一步,露生的害羞都给光合了,满心的野草给他勇气,教他伸手去牵了求岳——此时光天化日,人来人往,也不好意思牵手了,只牵袖子。
谁知金求岳一回身,袖子没给他牵住,求岳伸手拦着他下来,好像半接半抱的意思,手搭个凉棚向远处看:“现在栖霞山跟野山一样啊。”他说,“以后这里就好了,现在台阶都是断的,还他妈有雪,你小心点。”
他低头一看,黛玉兽仿佛又害羞的样子,金总心里也痒了,腆着脸弯腰道:“干嘛?”
露生走开一步,唇角是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口不由心道:“我跟你抛头露面出来,是头一回呢。”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然都脸红,站在台阶上净挡着后面的人了,连忙又往旁边让。求岳厚着脸皮,抓了露生的手:“我们往人少的地方走。”
露生羞道:“人少雪多。”
金总笑道:“人少有我。”
——最终是有我战胜了雪多。
两个人顺着林间小路下来——走得慢是因为雪,不是因为拉着手——故意都找点不相干的话说。求岳是觉得露生挺可怜的,大男人一个,又不是小朋友,跟了金少爷这么多年,连一起出去玩的机会都没有,真是如假包换的金丝雀,也不忍心再逗他,踢了踢路边的雪泥:“是该出来走走,这两天把我累死了。”
露生点头道:“我是没想到,太爷的事情办得这么顺利,难为你这两天,脚不沾地在外面跑。”
“你觉得是我的功劳?”
“不是吗?”
求岳笑了笑:“你这么会读书,一天一个成语,应该知道什么叫做狐假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