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王母一瞪眼,被玉帝拦住。
“算啦算啦,就这样吧,沉香那小子也不算犯了什么大错,只要他不学习法术,天庭就永不追究他的过错了,这样总行了吧?”
玉帝也有意给所有人个台阶下,干脆就搬出这套说辞来,那孙猴子也算是明事理,也不多纠缠,也就这么应下了。
王母想多嘴一句,被玉帝一个眼神给止住了,堂下人一个一个告退,都不想再掺和这趟浑水。
嫦娥在天闸那儿拦住了人。
那个清高孤傲的仙子拿一双幽色的眸子瞧着他,难得主动同人搭话。
“杨戬,你……”
她迟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的下文来,两人就这么相对而立,沉默下去。
杨戬看着那个他念了许久的白衣仙子,那曾是他的不可捉摸的念想,一个儿时无意间留下的一个执念。
知心,知言,明理,大义。
那个天上云间的清丽身影曾是他无数次迷惘时的指引。
但这一切终结在两人之间无法弥补的巨大分歧。
他曾以为她的不解与误会会是最难以忍受的罪孽,而走到如今这一步,他才恍然发觉,事情远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复杂。
就像如今他早已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犹如丧家之犬的毛头小子了,就像他如今说出那样一番他曾想都不敢想的话,却已经能坦然站在她跟前,接受任何的诋毁与规劝。
他甚至比那个清醒通透的仙子更冷静。
杨戬觉得自己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清醒,他看着那个欲言又止的仙子,冷静得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敢问仙子有何贵干。”
嫦娥抬起一双眼,望进那双幽色如谭的眸子,梗住。
那一瞬间,她仿佛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带着浑身毫无察觉罪孽,在他冷静锐利的注视下毫无遁形。
她想起自己从前义正言辞的嘲讽,满怀着恶意的诋毁,带着不加掩饰的恨意,是否曾深深刺痛了那颗正直的心。
可是她太高估自己了,如今面对他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足以让这个人动容。
他只是一言不发站在那儿,包容她的无理取闹和自以为是的大义凌然。
偏偏她还洋洋自得。
她苦笑一声,不由自主往后跌了一步。
他就这么站着,问了她一句,有何贵干。
她想问什么呢?又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答案呢?
问他为什么不反驳自己?问他为什么能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
不,那只会让自己再次丑态百出。
他太活的通透,用那一场虚无缥缈的感情,换了一场有惊无险。
因为他从来都知道,她不会松口。
她此刻的百转千回的心思,其实只是为了那一点对他来说微不足道的愧疚。
其实谁都明白,彼此都不可能。
他不会为了一个人去放弃他司法天神的位子,就像她也不会为了这一点愧疚和难堪,就放弃自己守了千年的初心。
他太清醒了,清醒到她甚至怀疑,这样一个狠心绝厉的人物,是不是真的会将一份心思放到她身上,说出那样惊天动地的话来。
她敛下眸来,稳住了心神,只是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嫦娥曾在此处丢了一个耳环,敢问司法天神可曾见过。”
面前的人一愣,没有什么过多的话语,只是从怀里拿出那只她寻了很久的耳环,将它放在她的掌心,甚至有些轻松地笑了笑:
“途径此地偶然捡到,没有寻到失主,既是仙子遗失,那便是物归原主了。”
她看着掌心那只耳环,那曾是她守了千年的一份真心,那样一个人就这样满怀郑重又轻而易举地将那份真心交还到她手中。
像是那一份小心藏匿的心思光明正大招摇过市以后,反倒是拿得起放下,清清朗朗立在了天地之间,再不为之烦心。
泱泱银河畔,映着月色的清冷仙子怅然若失,那个玄色大氅在空中划出冰冷的弧度,随着主人的离去消失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