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闻言颤颤睁开眼皮,努力找准焦距,将视线聚向沈秋简掌心里的手机。
谢印雪也与他对视,望着那双了无多少生气的眼珠,祝福他道:“沈怀慎,中秋安康。”
沈怀慎气喘得厉害,说话也十分艰难,可面对谢印雪他还是竭力露出一个微笑,和蔼道:“印雪,祝你中秋快乐……你的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谢印雪也扯唇笑了笑:“自然,你上次见我时我都快死了。”
“风水轮流转,如今是我快死了。”
沈怀慎叹着气说道,但他看见谢印雪也在笑,浑浊的眸光便亮了几许,脸上似乎也多了些血色,衬得他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阿戟在那你还好吗?他跟你学的怎么样了?”
谢印雪直言不讳,抿唇肃声说:“人过的挺好,学的不怎么好。”
沈秋戟听见谢印雪在本家人面前这么揭他老底,无奈嘟囔道:“……我真的尽力了。”
“他学的不好也并不奇怪。”沈怀慎也为沈秋戟说话,“毕竟不是谁都有你这样的天分。”
闻言,谢印雪垂着眼睫不接话。
沈怀慎看到他沉默,心中反省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局促了片刻后,又再对谢印雪说了遍祝福语:“中秋快乐,印雪,今年你没收大家的月饼,那你有月饼吃吗?”
谢印雪的回答仍是十分简短:“有。”
偏偏他望着沈怀慎眼底那一缕关心的情绪,末了还是忍不住补了句:“有人给我送了。”
“好,好,那就好……”
沈怀慎反复念着一个“好”字闭目躺回床上,似乎和谢印雪这一段简短的对话已经耗费尽了他所有气力,即便他还想再与谢印雪多说几句话,也是有心无力。
这一切证据都在表明,他是真的就快死了。
可谢印雪挂断视频电话后,依旧觉得这个消息有种强烈不真实感——明明距离他上一次在陈玉清葬礼上见沈怀慎,时间也才过去七年而已,在他的记忆里,沈怀慎一直是沈家不怒自威,说一不二的大家主,掌管沈家诸般大事。
怎么如今沈怀慎就老得快死了呢?
谢印雪再仔细回忆了许久,却又发现沈怀慎的苍老似乎早有征兆:是他送自己来明月崖时那陡然沧桑的背影;是他看到自己病重跪在陈玉清面前时弯下的脊背;也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时,他犹如沐雪的满头华发。
“师父他怎么了?”
沈秋戟望着坐在凉亭处的谢印雪,总感觉他自见过沈家本家人后,便在瞬间清减孱羸了许多,仿佛能乘着一缕崖间吹来的夜风,顷刻消散于天地之间。
柳不花见状也不禁叹道:“在难过吧。”
沈秋戟问他:“难过什么?”
柳不花缓缓抬头,对着一轮盈月说:“月圆人难圆。”
沈秋戟觉得自己听懂了,又觉得没完全听懂,就像谢印雪看上去似被浓重的悲哀桎梏难逃,又像是浑然没在难过,神色去常去厨房拿出那盒被装在绿梨檀木盒中的月饼,并挽笑邀请他们:“快来赏月了。”
“来了来了!”
柳不花对赏月这事很积极,头一个坐到了矮桌旁给众人倒桂花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