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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恬目视前方,听若不闻。谢昭循着她目光看过去,一时怔住,一揖到地,“可是裴中台到了?”

“难道此间还请了别的客人?”萧冲笑一声,转回来,看一眼唐恬,又看一眼谢昭,“这位是?”

谢昭道,“在下谢昭,谢氏子弟,听闻裴中台今日驾临晏湖,特意求了府台,留在此间,见中台一面。”一段话说完,一掀袍角跪下,重重磕一个头,“谢昭见过中台。”

楼中无人应声,一时静得吓人。

事已至此,唐恬避无可避,只能低下头,视线中肩舆乌木轿身内一袭墨色衣袍,束一 段乌金宽带,同色束袖,修长一只手,搭在乌木扶手之上,指节突出,指尖雪白。

抬轿之人俱有内家修为,行进间悄无声息。难怪他们前后脚上楼,半点脚步声也未曾听见。唐恬无声地喘一口气,向谢昭说一声,“明日去公子府上,我走啦。”

谢昭一惊。

唐恬屏住呼吸,从肩舆与楼梯一个狭窄的夹角挤出去,出后门一路狂奔。一路走一路发狠,出门不曾看过黄历,怎么就遇上谢昭?若非谢公楼是谢家的产业,谢昭是谢家子,中台阁至,谢公楼必定清场,她一介闲人怎会靠近谢公楼——

这得是多少重巧合叠在一处,才叫他们两个世界的人,遇一个正着?

唐恬提气疾奔,一路沿着晏湖柳堤走,直到沈溪入口才停下来。蹲在水边照了照,满面水痕,狼狈不堪。她难免叹一口气,撩水净面,堪堪洗过两把,水中倏忽一个人影——

唐恬回头,“谁?”

“还能有谁?”萧冲翻一个白眼,“小唐姑奶奶,这一年多你躲得可真不错啊。”

“过奖。”唐恬仍旧洗脸,抬袖擦拭水痕,“小萧都统跟着我,有什么事?”

“叙个旧不行吗?”萧冲低着头,足尖碾一块碎石,“你现下如何?”

“挺好的。”唐恬站起来,仍旧赶路。

“你一直挺穷的,可有钱花?”

唐恬失笑,“这个便不劳小萧都统费心了。”她走两步又停下,“别再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