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恬穿过院子,推门入内,外间萧冲正倚在墙角打盹,见她进来,老老实实避出去。
内室笼着两个极大的火盆,火盆罩着镂空的铜罩子。暗室漆黑,烧红的炭一点锈红的光忽明忽暗。唐恬轻手轻脚走到榻边,便见裴秀大睁着一双眼,怔怔地望着自己。
唐恬走到炉边,烘热了手,摸了摸他脸颊,果然有微凉的汗意,“哥哥这是醒了,还是没睡?”
裴秀眨一眨眼。
“哥哥既要出门,怎么不等着我?”唐恬展袖,轻轻拭去他面上虚汗,“我回家没见哥哥,吓了好大一跳。”
裴秀嘴唇一动,“唐恬。”
“嗯?”唐恬站起来,往箱子里翻找干净的中单。
“我觉得——”裴秀睁着眼,恍惚道,“裴寂在这里,看着我。”
唐恬手上一滞,转身又满面微笑,“王君若来了,我摆个福寿锅,请他吃个酒便是。”她走到榻边,“哥哥换衣裳。”
她做这些已经极是熟稔,很快掩在被中换过衣裳,自己除去外裳上榻,同他躺在一处。此间床榻远较官邸小,唐恬稍一侧身,便整个儿扑在他的怀里,手臂一展,搭在他腰上。
裴秀平平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唐恬便有些不高兴,一抬足,也搭在他身上,浑似藤缠树。
久久,裴秀终于松动,黑暗中摸索着寻到她的手,同她五指相扣,“唐恬,你为什么来?”
“哥哥不想看见我吗?”
“这种地方……你来做什么?”裴秀道,“今日太晚,明日你回家,我不会在这里多久,很快也会回去。”
“哥哥想得倒是不错,”唐恬赌气道,“可若陛下真的要把哥哥关上三年怎么办?”
裴秀五指在她掌间紧了紧,“不会的。陛下真的要关我三年,怎会留着官职爵位?中台阁乃国之中枢要地,长官久居廷狱,若关傻了,陛下岂非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