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潜寝室的房门紧闭,朝向庭院的窗户也都关上,屋中点着一盏小灯,灯光昏黄。
庭院里蝉声不停地叫着,夜风吹动树叶发出萧萧声,除此之外,显然还有其他的声响。
那些声响虽然混合在风声和蝉声之间,但不难分辨。
月光从唯一开着的窗户照入屋内,它的光极为微弱,穿不透经纬密实的床帏。
越潜的呼吸声仍沉重,他护着昭灵的背,缓缓将人放回床铺,动作异常温柔细腻。
昭灵的手臂紧紧搂抱对方,不肯松开。
周身散发着热气,这份热气使得两人汗流浃背,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挨靠在一起,不舍得分开。
昭灵搂着脖子低喃:“越潜,你是我的。”
脸向上仰视,眼尾泛红,发丝为汗水渗透,湿漉而凌乱,他的手牢牢攀住越潜的臂膀,望见对方结实而有力的臂膀上,浮现出的青王纹正在渐渐消失。
昭灵仿佛无法控制自己,他将这句话又说了一遍。
很执着,也很顽固。
越潜拉来薄被盖在身边人身上,他低着头,迟迟才作出应答,嗓音低沉而沙哑:“是,公子。”
他知道自己不属于任何人,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他知道自己归属于昭灵。
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
越潜在昭灵身侧躺下,床帏的黑影将人罩住,昭灵看不清他的脸,只得抬手抚摸对方的五官。
他的眼睛闭着,双唇抿起,一向光洁的下巴留有胡渣。
这些时日,他过得并不好。
越潜的眉眼较深,心思重,高大的身躯蕴含着力量,他刚毅而强大,唯有瞬息之间,会在昭灵面前流露出脆弱与忧郁。
双臂搂住对方,昭灵侧身贴着他身体,把头枕在胸口,缓缓闭上眼睛。他又岂会不知道越潜内心的挣扎,但他放不开手。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越潜被士兵带走,戴上脚镣,重新成为奴隶,受尽折磨,押往云越故地,终其一生再无法知晓他的生死。
越潜的手梳理昭灵的发,将他湿漉漉的发丝往耳边轻轻拨动,他虽然沉默,但很深情,昭灵感知得到。
寂静的两人,寂静的庭院,此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连屋外的蝉都已经停止鸣叫。
昭灵从倦乏中睁开眼睛,看向越潜脖子上佩戴的木质蛇形项坠,他见过它好几次,本该习以为常。
这样一件不值钱的小项坠,越潜一直佩戴,他藏得很好,总是藏匿在衣领下,不让外人知道。
这件物品,唯有脱去衣物后,才会呈现。
它是一个联系,一件道出两人过往的信物,也是越潜身为云越人,云越王之子的象征。
昭灵低语:“越潜,我问你一件事。”
“请说。”越潜的一侧身子发麻,换了个姿势,继续搂着身边人。
“除去你那些云越亲友,还有什么让你在乎吗?”昭灵的手中把玩着蛇形项坠,像似在循循善诱。
从没听过越潜说情话,哪怕一个字。
越潜的声音深沉:“有。”
昭灵问:“是什么?”
没有回答,一旦越潜肯开口,会说实话,而他不想说。
昭灵挑眉,抬眼去看他,见到深幽的眼眸,紧抿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