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码头,囿北营的大船刚靠岸,越潜便从车厢里取出一袋粮,拾起座位上的一件羊皮衣,他下车朝大船走去。
如以往那般贿赂随船的士兵,越潜将米粮和御寒的冬衣掷给樊鱼,樊鱼激动地抓住物品,紧紧抱在怀里,眼中满是感激。
冬日里没有御寒的衣物,入冬后樊鱼天天冷得瑟抖。
抚摸这件暖和的羊皮衣,樊鱼激动道:“阿潜,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会过来?”
不只知道日期,时间还拿捏得很准。
“我算好日子。”越潜的目光扫视船上的其他奴人,曾经他也是其中一员,从未忘记。
他记得入冬后,每过一旬,囿北营就会运鱼到城南码头。
樊鱼十分感慨:“唉,日子过得真快,亏你还能记得我。”
他不像常父那样,在苑囿里照顾并抚养越潜,但越潜却时常给他送粮,冬日也不忘送衣。
越潜低语:“苑囿里的生活,我从不曾忘记。”
每每来到城南码头,看见这艘从囿北营驶来的船,面对船上的越人奴隶,越潜心中总有一份说不出的滋味。
把羊皮衣套上,衣服又宽又长,夜里还能当被盖,樊鱼欣喜道:“我而今也挺好,有吃有穿。”
码头上人来人往,有路人朝他们这边投来目光,身后的士兵面露不耐烦的表情,此时其他奴隶已经开始将装鱼的竹筐搬上码头。
樊鱼催促:“阿潜,你去吧。”
越潜道:“多保重。”
辞别樊鱼,转身而去,越潜不去在意身后那十数双渴求的眼睛,他时常救济樊鱼,船上的奴隶都知道。
这么多年过去,苑囿里的越人奴隶仍记得他是云越王之子,在这个身份上寄托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驾车离开城南码头,远远望见王宫巍峨的建筑,仿佛在提醒越潜这里是融国的都城,而他是个外来者。
云越国已经成过去,故乡的记忆也日渐模糊,望见融国王宫,联想到住在里头的公子灵。
“驾!”越潜策马,赶着车直奔南城门,他要出城。
越潜返回别第,进入主院,扫视空荡荡的院落,才意识到这里是如此寂寥。公子灵居室的房门紧闭,侍女也好,随从也好(除去尹护卫),都随公子灵离去。
冬日剩余的日子里,越潜几乎是自由的。
“越侍!”
尹护卫拿着两把短剑,在一旁叫唤。
“我见越侍也有佩剑,应该会使剑,越侍肯和我切磋吗?”
其余随从都跟着公子灵回城,就剩尹护卫一人,他想找人切磋,还真得只能找越潜。
越潜腰间佩的剑,是把装饰用的长剑,他道:“把剑递来。”
长剑不便格斗,何况这把剑还是便宜货。
一把短剑递到越潜手上,越潜握住剑柄,将剑刃拔出,他执着剑,随手在半空劈砍两下,虎虎生威。
天天看尹护卫闻鸡舞剑,耳闻目染,多少学了几招。
两面藤盾就挂在侧屋墙面,尹护卫取下一面,越潜取下另一面。